發完脾氣,賀恆楚回過神來,回復以往的沉穩內斂.黑眸緊盯住身側的女人,打量著她。
她果然眼眶泛紅,果真被他罵哭了?他有那麼凶嗎?
「我想賀總…—定是因為昨晚熬夜工作,太辛苦了,火氣才那麼大,是不是?」這次她沒有逃開他的注視。
賀恆楚臉色稍變,仔細瞅著她。她在為他找台階下?從昨晚開始她一直在公司里陪他加班到今早,她明明知道他有多精神的,還好意思說他累壞了?
「熬夜?」邵珞彤怪叫。
「那你肯定也熬夜累壞了,否則眼睹不會這麼紅?」
才怪!昨晚半夜她就累得不醒人事了,還勞煩他大爺親自把她搬到辦公室旁的小房間睡大覺,今早見她時精神可好的呢,眼珠子哪有紅!賀恆楚心里嘀咕著。
對耶,說起來,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她會無端端紅了眼。
「紅?」方珈裳慌忙擦擦眼,確定沒有殘余的淚痕後,才安心繼續回話︰「是咽,太累了,紅絲都出來了吧?睡眠不足可是女人的大忌,特別是我這種老大不小的女人,呵呵呵!」
那張訓練有素的職業笑容,又盡責地掛到臉上來,以圖個耍賴混過的機會。
「對呀,我和她昨晚可忙得很,都是因為我不好,才讓得她設睡好覺,害她今早這麼累。」他陽剛的臉龐有著一抹邪邪笑意,似有深意的話令人覺得曖昧不已。
「你!」他是故意把話說得那麼曖昧的!一定是!
在場另外兩個女人只是咯咯直笑,毫不感到尷尬。
「珈裳,你太累了,」他佯裝溫柔體貼的拉住她的右臂,走出會客室。「我們去睡覺吧,好不好?」
不好!不要!她不累!可是她已經沒有反對的權利了!
「喂,你干嘛啦!」直到賀恆楚坐回自家辦公室那寬大的皮椅時,她才勇敢地揮開他抓住她的大手,一個勁地瞪著這個惡霸男人。
「睡覺啊,你不是說我們都累了嗎?」他輕松自若的微笑,無視她的指責。
「你明知道我是找理由敷衍過去的!」
他是知道呀,那又怎樣?「所以我繼續幫你敷衍她們啊!」
幫她?她怎麼一點都不覺得是?
「你剛才找我有事?」
沒料到他突然轉移話題,她怔了數秒,才回答;「有文件要你簽。」
「那文件呢?」
「文件……呀!我剛放在會客室,忘了拿!」她以手抓頭,大呼自己是白痴,前腳已經蓄勢待發,想跑出去補救。
「站住。」
「可是……」嗚,既然文件沒簽好,剛才她不就是白去了嗎?
「你沒頭沒腦地回去,她們會相信你幾分鐘前的說辭嗎?」一個累到眼露紅絲的女人,還能活蹦亂跳的跑嗎?拜托,別再讓別人看笑話了好不好,他已經粉墨登場地配合她的爛借口,她現在卻要回去戳破自己的謊言?
她知道他說得沒錯,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雙腳,來回徘徊不定。
「你過來坐好。」
她依言坐下,卻還在為自己的健忘內疚,偏偏現在又不能回去拿文件……
賀恆楚在寂靜中突然發言。「你剛才哭了?」
她怔仲片刻。「哪有!」還是立即否認為妙。
他發現了?沒理由,她明明掩飾得挺好的。
「為什麼哭?」他輕柔喃喃地問。
「我沒有哭……」總不能說是因為看到他和曲小姐摟成一團,態度親呢吧?
他挑起眉。「還撒謊?」他听夠了她的敷衍話語!
「我沒有!」倔強的回答。
兩人對峙著,沉默不語,不明的氣流在盤旋著。
「我發現了一件事——」他忽地起身站得筆直,一反方才的嘻皮笑臉,一派倜儻不群的風範。「你迷戀上我了。」
猝不及防的肯定句,使她局促不安,芳心大亂,不知如何是好。
「奇怪我為什麼知道?」他好笑地瞄她一眼。「有那麼好驚訝嗎?迷戀我又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他的話讓她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他根本不是認真對待別人的感情,簡直就是把女人的芳心當作炫耀的工具!
「所以你以為所有女人都理應愛上你?」
他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不是我以為,是她們都這樣告訴我。」
「賀總,你未免也太自信、太自負了吧?」她哭笑不得。「雖然自信的男人,總會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自負的男人,讓人不得不欽佩他的本事。可是自信加上自負,還得要配合謙虛與體貼,才能打造出絕世好男人,值得讓女人死心塌地。」
「你在暗示我不夠謙虛與體貼?」所以才不直接承認已經喜歡上他?
「我只知道有人說過,如果不幸踫上自信、自負、又自戀的男人,可別呆呆地變成他的愛情獵物,趁早腳底抹油、開溜為妙,才是拯救自己的唯一抉擇。」
他啞然失笑。很好,他身上又被她多加一個自戀的罪名。
「自戀有啥不好?根據(人格與社會心理學期刊》的最新研究報告指出,自戀的人通常比較聰明、比較出色、比較特別,所以在感情關系中,比較容易為自己多想—一點。這樣的心態,往往讓白戀的人提早作好準備,隨時在找尋更好的另一半,以求能夠匹配自己。」這是好事,不是嗎?
「所以呢?你只會自私的希望所有女人都愛上你,以便你能在當中找到你認為足以匹配自己的女人?」他非要連普通的她也承認喜歡他,滿足了他身為男人的虛榮心,才會開心?
「我不介意你是其中一個愛上我的女人。」不能否認,他並不討厭方珈裳,心底還多少注意起她來了,假如她愛上他了,想必對他更用心、更在乎,不會老想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實在不喜歡她刻意忽視他的糟糕感覺!
「可是我介意自己是你其中一個獵物!」她是喜歡他,但不代表她也要成為被他玩樂,供他炫耀自己非凡魅力的女人。埋藏在心底的純粹欣賞和愛戀,並不一定要讓當事人知道,然後讓對方視為戰利品。
賀恆楚眼襯火熱,像要把她燒了似的,令她不敢直視,只好往後退去,拉開彼此距離。
「我沒有主動獵艷。」他必須修正她的想法。
她賭氣地瞪他。「我終于明白為什麼你還沒結婚了,你這種自大的男人,難怪沒女人敢嫁你!」
「喂,你搞清楚,是我不想結婚,不是沒女人肯嫁我!」
「不想結婚?為什麼?」
「我不是一個傳統的男人,我給不起傳統的婚姻!」
她怔住了,既是因為他的話,也因為他咬牙切齒的模樣。
她早就猜出他是個不願認真談戀愛、淡將來的男人,從他沒有固定女友、獨來獨往的表現就知道了。這樣的男人,是大眾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卻不是實際的理想結婚對象。
他這種有臉蛋、有身材、有地位的鑽石男人,通常是愛自己多一點,情人怎麼做都無法滿足他,最後,這段愛情終會畫下莫名其妙的句點。
據她所知,這種男人有各種借口拒絕愛情,就算不拒絕,接受所愛,也較不容易對另一半坦誠,無法遵守共同的承諾,更不願意被白首偕老的誓約鎖得死死的,難怪他說他不想結婚。
而她,需要的偏偏就是白首偕老的誓約。不談戀愛則矣,一談她就要找個能結婚的男人為對象!
她玩不起都會愛情游戲,她再沒有時間浪費,再沒有這個臉可丟,再不能承受只會失敗的戀情。
再者,她若當面承認自己喜歡上他,說不定她連在他身邊工作的機會也會立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