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條巷子嗎?」他遞上警方從路口監視器側錄下來的照片。
「沒錯!就是這條巷子。」阿潘注視著照片,說︰
「從照片可以看到希娣姐的車頭旁邊橫躺在一輛摩托車……啊!我明白了,一定是‘瘋狗浪’的手下早就守在公司外面,當希娣姐從停車場開車出來就被盯上,一路尾隨,然後制造車禍趁機抓走希娣姐。」
「你的話前後矛盾。」翟羽冷眼睇她,眸里精光乍閃。
「哦?哪里矛盾了?」
「既然你說‘瘋狗浪’的手下一路尾隨希娣的車子,那麼,制造車禍時理應從車尾撞上去,怎會是逆向沖出撞到車頭呢?從現場研判,分明是歹徒早就守候在巷子口,等希娣的車一切盡巷子,立刻沖撞過去。只是,我感到納悶,歹徒從何得知希娣要前往國際會議中心?又怎會知道希娣開車的路線?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有人提供訊息。」
「你這是在……懷疑我?」
「我沒這麼說,你大可不必這麼想。」
「喏!傍你。」阿潘打開皮包,拿出一張摺得方方正正的紙交給他。
「這是什麼?」他接過去打開看,上面寫的密密麻麻。
「我是希娣姐離開公司時最後接觸的人,所以我主動將我昨天下午的行程,包括去哪里做什麼與誰見面說些什麼,以及對方的手機號碼通通寫在紙上,你可以一一查證。」
「原來這是你的不在場證明。阿潘!教唆者通常都隱身幕後不會出面,除此之外,還會有天衣無縫飛超完美不在場證明。」
「翟檢察官!你們檢察辦案不是講究有多少證據說多少話嗎?如果你懷疑有教唆者,就拿出證據揪出來啊!而不是一味地含沙射影。」
「我一定會揪出教唆者,而且正在這麼做。不然怎會請你來作證理清案情呢?好了!今天,到此結束,若有需要再請你過來。」
「好!我會隨傳隨到。」阿潘松口氣起身,急欲結束這令她細胞不知死多少的談話。
「阿潘,我若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第三次見面談話,你今天的表現比起第一次臨檢被帶回問訊跟在‘蘇菲亞珠寶店’偶遇時的驚慌失措,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想必你對于要到地檢署作證,已事先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能表現得如此鎮定吧?」
「作證不就是實話實說,哪需做足心理準備?」阿潘笑著往外走。
「說得好,呃……我差點忘了告訴你。」
「什麼?」阿潘站在門口回頭問。
「今天凌晨三點多,‘瘋狗浪’在睡夢中落網,正在押解回台北的途中。」
「真的?」阿潘大驚失色。
「你不知道?電視新聞台的整點新聞都重復播出好幾遍了,你居然不知道?阿潘,等‘瘋狗浪’押解至地檢署,我會針對你一口咬定是他派手下抓走希娣一事跟‘瘋狗浪’問個清楚明白。好啦!沒事了,你請慢走。」
「……」阿潘臉色蒼白得嚇人,拖著癱軟的雙腿,步履維艱的離開,翟羽馬上打電話給市刑大隊的李組長。
「李組長,我這招‘引蛇出洞’已經讓洞里的蛇開始不安,可能會有所行動,你的人一定要盯緊她,不能有任何差池……我靜候你的好消息。」
當工人貼上最後一塊瓷磚,涂水泥抹平縫隙後,一座新墳立在夕陽里。
「完工了!你們把工具跟剩下的水泥、瓷磚通通搬到小發財車上就可以先騎車回去,我燒柱香再走。」阿火師指揮著工人。
「好。」工人們應了聲,紛紛動手把圓鍬、鏟子……等工具放進一只大帆布袋里,再抽緊袋口扛在肩上,越過一座座墳頭,朝停在距離百來公尺遠的小發財車走去。
「阿發仔!你也過來一起向墳主上個香。」阿火師眼看收拾得差不多了,浴室點燃幾柱香,分一半給阿發仔,兩人面向墓碑舉香頂禮膜拜,阿發仔側過身取走阿火師手上的香,一並插在墳前,裊裊輕煙為新墳增添一抹淒清。
「功能圓滿,我們走吧。」阿火師沿著狹窄的墓道走到前頭。
「阿火師,上回您不是說要把孫子帶在身邊學造墳,怎麼一整天下來也沒看見他的人影?」阿發仔緊跟在阿火師背後。
「別提了!我孫子說干我這一行沒前途,他才不想學。我听了,覺得也對啦!現在絕大多數的人都采用火化進塔的方式,很少土葬了。唉!想想以前跟著我造墳吃飯的工人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個,哪像現在只剩下三個;再這麼下去的話,我這一手造墳的技術想傳承都沒人肯學,注定要失傳了。」以前阿火師的兒子寧可在市場賣魚,弄得一身魚腥味,也不肯跟他學造墳,現在連孫子也當面拒絕他,令阿火師唏噓不已。
「造墳這工作,夏天要頂著烈日暴曬,冬天則要飽受刺骨寒風,再加上需求少,所賺有限,笨蛋才要學哩!」
「你這個猴死囝仔!竟敢拐彎抹角在罵我笨蛋?」阿火師吹胡子瞪眼。
「我敢罵您,不天打雷劈才怪!」阿發仔嬉皮笑臉否認。
「呵……我諒你也不敢。」阿火師呵呵笑了起來,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快就走到小發財車旁邊,阿火師打開車門一坐進去。
「對了!我們彪老大要我轉達,請您晚上來家里泡茶下棋。」
「好啊!你回去告訴他我一定去。」阿火師滿口答應,忽想起了什麼,從車窗探出半顆腦袋。
「阿發仔!摩托車要騎慢一點。」話剛落,阿火師隨即踩足油門,把貨車開得飛也似的離去。
「真是的,自己飆車還叫我騎慢一點。」阿發仔嘴里碎碎念的跨上老爺機車。噗噗噗!從山頂繞著陡峭的彎道下山,騎著騎著……肚子忽然一陣劇痛,痛得他齜牙咧嘴。
「好痛!好像要拉肚子。」阿發仔放慢車速,東張西望,瞧見前面路邊有一棵大樹——
「不行!快要拉出來了,干脆到大樹旁邊的草叢里就地解決。」阿發仔停下摩托車,抱著肚子急急忙忙跑到草叢里,月兌掉褲子蹲下去……
「什麼味道?好臭!」被塞在鐵桶里一天一夜的文希娣又渴又餓,疲乏無力的陷入虛月兌狀態,一聞到從洞孔吹進來令人作嘔的陣陣臭味,趕緊捏緊鼻子,繼而一想——
「這……好像是糞便的味道?莫非附近有人?」她精神一振,顧不得臭味燻鼻,把眼楮貼在洞口找尋……啊?有了!她看見兩條O形腿在距她幾步遠的地方整衣穿褲子。
「救命啊,救命啊!」她餓到沒力氣,加上鐵桶有效阻隔聲音,所發出的求救聲微弱得幾乎听不到。
「奇怪!我好像隱隱約約听到有人在喊救命?」阿發仔以為自己听錯了,不自覺的挖挖耳朵、清清耳屎。
「救命啊,救命啊!」她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塊浮木,不放棄地拼了命喊。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有人在喊救命。」阿發仔四下張望,可四周除了被風吹得像波浪般起起伏伏的草叢外,就只有一個生銹的大鐵桶,哪里有人?
「我該不會白天見到鬼吧?」阿發仔從事殯葬業,死人看多了,一副沒在怕的歪著腦袋低估︰
「奇怪,電影里頭的鬼都嘛事說︰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哪有鬼喊救命的?這只鬼會不會太遜了點?啐!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不管了!還是走為上策。」
「救命啊!救命啊!」文希娣看到他轉身要離去的背影,急的耗盡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用腳踹鐵桶,使鐵桶發出「咚咚」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