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雷法伶冷不防送他兩個字。
活該!?听到行人斥責他活該,雷法祈惱羞成怒,疾旋過身︰「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驀地,他話聲頓止。
看著不知何時進人辦公室的法伶,雷法祈瞠大雙眼。
「親愛的哥哥,終于回過神啦?」她笑看著他。
「你听到多少?」雷法祈漲紅臉。
「你說出口的我都听到了,而且——」她故意道︰「還一字不漏。」
雷法祈一臉不自在,拉過旋轉椅坐下。
「哥,你這幾年的女人都是我幫你篩選的,現在好不容易你有自己喜歡的對象,為什麼不去爭取?」她希望自己可以不再管他的私人生活,「因為她在等人。」他緊擰眉。
「等人?什麼意思?」
「她一直出現在同樣的地方,我想她應該是在等人。」
「那是你以為的,不是嗎?就算她真的在等人,等的說不定只是朋友、哥哥或同事……」
「不。』「不?」她不懂法祈為什麼能這麼肯定。
「她的眼底有著一種熱切的期待。」他憶起她漆黑卻明亮的眼瞳,也想起戴于她長指上的礙眼環戒。
雷法伶擰了眉。
從以前到現在,她從來就沒听他主動說起哪個女人,現在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女人出現,她當然希望那個女人也能為他們雷家找回他的往日笑顏。
因為這兩年多來,他已經變得不像是她認識的三哥,他讓她覺得陌生。
而兩年多的時間,也夠他憑吊失去的日子︰今天,她不想再沉默。
「你想這樣就放棄?」
雷法祈不語,靜看著她。
「哥,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你以前做事一向很積極,為什麼現在卻變得這麼消極?」她提起雷家這兩年來的禁忌話題。「不要說了。」他全身一僵。
「哥,你到底還要多久時間,才肯面對現實?」她不想再避間敏感話題,「法伶!」他怒聲喝斥。
「你就是少了那一年的所有記憶而已,為什麼你就是不肯面對現實?」
「住口!」啪地一聲,雷法祈怒得拍桌站起。
「因為沒有那一年時間記憶的人,不是你!」
頭—次,他頭一次與雷法伶怒目相向。
在雷家誰都知道他一向疼她,也跟她走的近;但,為了那—年的記憶,他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
「是!沒錯,少了一年記憶的人不是我!」傲揚下頷,她眼底閃著怒焰火花。
她為自己、為家人感到忿忿不平!她不平他為失去的那一年記憶而忽略他們一家人,也不平她最為親近的三哥競這樣怒責她,更不平她一向敬愛的三哥,在回來後競變得落寞、消極,變得凡事都不在乎!
「但是你知道那段時間,我們一家人是怎麼度過的嗎?你知道那一年找不到你,我們有多著急、有多難過嗎門︰」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從不願意與他們談那段時間的事,為什麼從下放開心懷接受既定的事實。
她不懂,她不懂他為什麼非得讓自己的日子,過得這樣公式化而平淡。
上班、下班、回家之後,隔天醒來他依然還是上班、下班、回家。
這樣的他,絕不是她所敬愛的三哥,也不是外人眼中行事高傲的雷三少。
她希望他能再像以前那樣傲然,那樣的不可一世。這樣,至少他還是他,而不是像現在,奸像對身邊一切都失去興趣,對生活失去期待。
現在的他,就像是失了心的生命體;現在的他,就像只為度日子而過活。
「你知道你失蹤那天爸媽有多震驚、多傷心嗎?那天你也只是跟以往一樣開游艇出海,但,誰想得到你會突然失去蹤影?我們沒人相信你會就此消失……」
一再入耳的闡述情況,教雷法祈情緒激動而緊握雙拳。
「夠了!」他不願再去想過去的事。
雷法伶以為他可以冷靜听她說話,但現在的他——
「不夠!」雷法伶憤聲道。
其它人都可以任他繼續下去,但是她不願意,她一定要他面對眼前的一切。
她已經給他兩年時間調整心態,現在,她絕不再退讓!
「一接到消息,大哥、二哥還有四哥一再加派人手出海搜救,就算過了黃金救援時間,我們也沒人放棄找回你的希望,我們都堅信一定可以找到你,你也一定會平安回來。」
他希望法伶可以不要再說了,他真的這麼希望,因為她說的他都知道。
早在他張開雙眼那刻,就已經從爸媽斷續的抽泣哽咽聲里,由兄弟們泛紅的眼眶里知道他們都為他擔心了。
但他以為自己是因洶涌巨浪翻船而出了意外,因為當時他們什麼部沒說,只是遠比以往更要來得注意他的一切。
他總覺得他們有事情瞞著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對勁,但他從不在意。因為他認為只要出了院,一切就會沒事。
但休息廠好一陣子的他,總覺得四周一切奸像都變了。他覺得自己常會莫各的心慌,總覺得自己好像少了些什麼。
直到一天,他靜下了心,才發現自己不僅發生船難,還出了車禍,甚至還失去了近一年的記憶。
他的記憶出現斷層。他可以很清楚憶起兄弟間的少年往事,但卻忘了住院前那—年的記憶。
「哥,你少的只是你一個人的記憶,但我們呢?當時我們每一個人都失去你一年的時間。」雷法伶嗓音微顫。「爸媽、嫂子、大哥、二哥、四哥還有我,我……
我們每一個人都失去你一年的時間。」
「你在意著那一年的記憶,但是你那一年的記憶里有我們嗎?為什麼你要為那種不該存在的記憶,讓爸媽一直擔心到現在?」
「你知道那一年,我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嗎?我們想登報找你,但爸媽擔心這樣做會害你陷入危險,又擔心商場對手會藉機設計雷法航空和雷集團︰最後,我們︰(能選擇隱瞞你出事的消息,讓四哥暫時接下你的位置。」
「作卜這樣的決定,我們一家人心情都很不好過,但我們想找回你的心卻從沒有變過。只是當搜救範圍一再往外海擴展,卻撈起你游艇殘骸時,你知道嗎?爸媽都哭了,而我們的心也都碎了……」她眨去眼中淚水。
他緊握的拳微微地顫著。
「要不是那場意外車禍,讓路過的至安見義勇為,也剛好把你送到二哥的醫院,你知道嗎?我們很有可能永遠再也找不到你了!」
「你們……」他斂下濕潤的眼眸。
「哥,你知道嗎?那天假日,二哥打電話回家說你人就在醫院,他的聲音是顫抖的,而爸媽一听到消息高興的放聲大哭,就連一向強硬的大哥也紅了眼。」
「我……」他不知道,但是他體會得到。
「哥——」走到他面前,雷法伶仰顏靜凝著失而復得的哥哥;「你知道當我听到你失蹤消息時,我有多難過,多想哭嗎?但是,我不能哭,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平安歸來。」
「你……我知道你最堅強了。」雷法祈張開手臂擁住她,心疼拍著她的背。
「哥,你趕快回復以前的樣子,好不好?」
「我——」
「雖然當時你什麼也沒說,但是爸媽和哥哥他們都知道,每次只要一提起那年的事,你整個人就會變得不對勁,你變得敏感,變得落寞,也變得頹喪。」
「可是你有時又會變得暴躁不安,就好像丟了什麼似的,看你那樣,我們都好難過。到最後,那一年的所有事情,全成了家里的禁忌話題。」
他知道這兩年來,家人對他的包容與關心——因為他感受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