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關競心口一緊,神情僵然。
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秒,他,像是看見了她藏於眼底的深沉悲戚。
看著她步履蹣跚,似滿載愁怨的懷胎身子一步步遠離,關競的心也似遭到利刃劃過般的疼了起來。
他多想擁進她一身的嬌弱,多希望自己能像以前一樣,成為她的依靠。
但如今他對她是越感心疼就越怨,越怨也就越恨……恨得他希望兩人從不曾有過交集,恨得他希望從未去過英國、從未遇見她。
他以為她至少會開口問他為什麼會來,但她沉靜無言。她,像是一縷輕緲雲煙,就要自他身邊慢慢散去而消失……
但,不會的,他不會給她離開他的機會!
「站住!」
她身子一僵。
「我再問你一次,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緊握雙拳,他俊顏緊繃,冷聲問著。
靜默兩秒鐘過後,她才止住的步子又再一次向前行去。
必競藍眸一冷,緊抿薄唇,疾步上前—把扯住她手腕。
「我在問你話!」
凝望著一臉冷漠的關競,杜昕羽像是在他已毫無溫度的藍眸里,看到了蔑與鄙意,還有恨意與怨意。
她想搖頭說不是,想讓兩人從此再也沒有關連。但,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和她一樣被他的父親誤會、嫌棄,甚至鄙視。
有她一人被他誤會、被他鄙視、被他嫌棄就夠了。
「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說的話,我願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斂去眼底的不適,杜昕羽深吸一口氣,揚起容顏直視他幽深冷眸。
「倘若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關競的,蒼天有眼,罰我杜昕羽一生橫禍不斷,一輩子病痛纏身,不得好死……」
「你、你給我閉嘴!誰準你這樣發誓的!?」見她詛咒自己,關競驚聲怒吼。
「我自己。」她靜凝他驚愕而狼狽的眼。
「你!?」抹去一臉的驚然,關競地強拉著她往回走,「跟我走。」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昕羽掙扎著想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毫不在意她掙扎的關競,硬是拖著她走向身後未熄火的賓士。
拉開前座車門,他將她塞進車里,還為她扣上安全帶。
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關競快速繞過車身,在昕羽還來不及解開安全帶前,已坐進駕駛座,將賓士疾速駛離窄小巷道。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逼——」忽然,她話聲中止,淡笑搖頭。
她差點就忘了自己的抗議與拒絕,對他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因為關競一向專制獨裁,也一向容不得他人違逆他的決定。
如果她還傻得在他生氣的時候與他起爭執,受苦的就只會是自己而已。
斂下眸中水光,藏住受傷的心,她靜望著前方車道沉默著。
駛出熱鬧市區,轉出寬敞的四線道,黑得發亮的賓士轎車在關競掌控下,朝北市郊區的關家大宅疾駛而去。
駛過郊區雙線柏油道路,關競在一個路口前右轉進入岔道。
近三分鐘車程後,一道標明私人土地的高大鐵門進入他的視線。
通過路口保全值班室,進入關家大宅土地,平坦的柏油路兩旁,矗立著濃密綠林。不久,一棟氣派建築出現在他眼前。
緊握方向盤,關競將賓士直駛進關家的廣大庭園。
他面無表情地掃視一旁始終安靜不語的杜昕羽。
她紅唇緊抿,神情木然,對關競的注視與眼前的一切,都選擇視而不見,就好像不管他想載她到哪里,她都已經無所謂……
驀地,一絲淒笑揚上她的唇。
她當然無所謂了。
當他相信他人惡意謊言,當他再也听不進她的解釋,無視她的聲聲哀求而執意傷害她之後,除了肚里的孩子,她什麼也不在乎了……
突然,來自月復部的一陣眙動,教昕羽微微一怔。
緩緩地,一抹溫柔悄悄揚上她的眼。
伸手緊貼著胎動不停的月復部,她唇揚笑意,輕聲地安撫著肚里躁動的生命……
「下車。」將轎車駛進車庫,關競冷顏示意她下車。
久等不到她下車,關競臉色極差地走到她車門旁,用力拉開車門。
「我叫你下車!」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里?」她回過神。
「我要你下車,就給我下車,問那麼多做什麼!?」他語氣惡劣。
「你——」緊抿著唇,她不再說話。
「以後你就住這里。」強忍住心底怨怒,他說出對她的安排。
「住這里?為什麼!?我不要……」她神情一變,搖著頭。
「我有問你要不要嗎?」他冷眼一笑。
「可是,這里離公車站牌好遠,我還要上班……」
「我沒有要你去上班。」她話還沒說完,他就冷回一句。
「你——」她睜大眼看他,
「既然你一再強調這個孩子是我的,那從今以後你就給我住在這里,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但是,我絕不準你在我爸媽面前多話,听到沒有?」
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昕羽緊抿著唇,黑瞳微澀。
「還有,日後沒有我的答應,絕不準你走出關家大門一步。」
「你!?」昕羽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他竟獨裁到連問她一句意見也沒有,就想控制她的生活?
佇立在美麗的庭園中,听羽緊抿紅唇,緊握拳,看著他直步前行的背影。
「我拒絕!」
聞言,關競步子頓停,緩旋過身。冰冷藍眸對上她堅毅的黑瞳。
他唇揚冷笑。她高估了她自己的意見,也低估了他的決心。他關競決定的事,從來就沒有人可以任意改變。
「拒絕?你想拒絕什麼?」
「這里不是我該在的地方,我也不要住這里。」她再一次重復。
「不要?我有問你要不要嗎?我有要你發表意見嗎?還是我有請你考慮接受我的決定?嗯?」他冷笑。
「你、你不能強迫我住這里,你沒有權利!」她雙拳緊握。
「沒有權利?」他感到好笑,「你不是說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那你要不要問問我的孩子,看看我這做父親的到底有沒有這個權利?」
「這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這樣強迫……」
「除非他不是我關家後代,不是我關競的孩子,否則,你就沒有代他拒絕的權利。」他冷眼看她。
「還有,身為一個父親,我絕對有權利讓自己的孩子,在一個安穩舒適的地方成長。」
「你……」
「雖然,我很不想再見到你,也不願意讓你踏進我關家大門一步,但是為了防止你再跟外面其他男人亂來,髒了我孩子的身子,我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委屈自己讓你暫時住進我們關家,好保護我的孩子。」
他的惡意與鄙夷,敦她臉上血色急速褪去。
「你……」她唇角微顫,「你真的以為我……」
「真以為你怎樣?人盡可夫?」他幽藍眸光,冰冷而森寒。
「關競!?」
「我是很不願意這樣想你,但是那天在我出聲制止你們兩個之前,我听不到你一句呼救,只看到你心甘情願地讓另一個男人壓在床上!」
「我沒有!我沒有心甘情願!」緊握雙拳,昕羽神情悲戚地痛喊著︰「關競,為什麼你只願意相信你所看到的?難道我一點也不值得你的信任!?」
「我只願意相信我所看到的?」她的淒聲控訴,教他怒火飛竄。「你以為我可以接受這種侮辱?你以為我可以接受你的水性楊花、人盡可夫!?」
「關競!」她想要他住口,想求他不要再傷害她的心。
「信任你?哼,像你這種四處招蜂引蝶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