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做月子期間,關家父母都敏感地察覺到,關競與昕羽的關系有了變化。
必競不再像以前那樣惡整她,反而一再的向她示好,但昕羽卻毫無反應。
面對關競,她始終客氣而疏遠,甚至以照顧孩子為藉口,拒絕再與他同房,而搬到嬰兒房。
面對昕羽的冷淡態度,關競雖不滿,但卻也只能接受。他打算等她坐完月子也養好身子,心情再好些後,就找時間與她深談。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她已坐完月子又一個多月了。
然而,他始終找不到機會輿昕羽談,因為她不再輿他獨處。
所有人都知道昕羽在避他,但,沒人願意同情他。
他只能像個外人一樣,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擁抱著孩子時的滿足,看著她恬靜淡雅的美麗容顏。
她的改變教他心慌,但卻又因為顧忌著她的心情感受而沉默著。
他想耐心等待昕羽願意與他深談的那一天。
想告訴她,他已經想通了。因為他既然愛她,那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骨肉,他都會將他視為己出,也不會再與她計較以前的事。
他要告訴她,他願意忘掉以往的不愉快,與她重新開始。
只是一等數月,她依然避著他。
終於,一個星期假日的午後,杜昕羽突然來到他的面前——
「我想出去幫孩子買點東西。」
「好,我送你去。」他心生驚喜。
「謝謝,但不必了,我只是請你答應讓我出門而已。」她客氣拒絕。
不想破壞此刻的和諧,關競勉強答應讓她一人出門。只是……
他送她走出大廳,看著她慢慢走出他的視線,看著她慢慢走出關家,同時也看著她慢慢走出他的世界。
自那天出門後,她……就再也沒出現……
像是成了習慣,關競每天下班回到家的第一句話,就是對著正坐在大廳沙發上含飴弄孫的父母問著——
「爸、媽,她有回來嗎?」
必父眸光閃爍,避過關競滿是期待的藍眼。
「沒有。」看丈夫一眼,關母轉過身,背對關競搖著頭。
「是嗎。」失落再一次啃噬著他的心。
沒發現父母兩人的異樣,他褪去期待的藍眸因失去光采而暗淡。
任管家提走他的公事包放進書房,關競走向前抱起父母懷里的孩子,帶著一身孤寂與落寞緩步上樓。
推開房間的門,那迎面撲來的淡淡清香,就好像她前一刻還在這里,甚至孩子的身上,也似殘留著她的味道……
只是……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覺,她,從來就沒回來過。
曾經,他以為昕羽會看在他愛她的份上,在離家幾天後就會自動回到他身邊。
可是,她沒有。
她總是讓他的等待與期待一再落空。
他查過出入境資料,知道她人還留在台灣。
他不知道昕羽究竟要到哪天才願意回來,只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傷透了她的心,否則溫柔貼心的她,絕不可能一句話也不留的就離開。
想到她未留只字片語就無情離去,關競緊抱著她留給他的孩子,頹然落坐沙發上。
第十章
兩年後——
寒風蕭瑟,落葉飄飄,馳駛於大道上的黑色賓士房車,右方向燈一閃,即放慢速度停靠路邊。
司機快速下車,繞過車身拉開後座車門。
「先生,到了。」
「嗯。」身穿黑色西服、黑色披風,關競穩步跨下房車。
任由寒風一再翻揚起身後披風,任由冷風一再迎面襲來,他仰望天上一片清冷藍天。轉眼間,又到了他與她初相遇的季節……
「就是那問『情緣』。」司機熱心指向前面一間咖啡屋。
「真的嗎?」回過神,關競俊顏緊繃,循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絲絲波濤在他幽藍眼底一再翻騰。緊握雙拳,他心情激動。
「不會有錯的,你相信我。」司機很肯定的點著頭。
司機的肯定,教關競不禁頹然一笑。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听了不下千次類似的話語,但每次總帶著再一次的失落轉身回家。只是……
他從不知道他的家人竟這樣的幫著她瞞他。他們幫她隱瞞一切行蹤,也從不提起昕羽每隔一陣子就會回關家看孩子的事。
他們任由他在這一兩年,毫無頭緒的四處搜尋她的消息,而毫不同情。
直到昨天他因身子不適提早回家,意外听見父母兩人談起昕羽的事,他才知道,原來這兩年,昕羽一直有回關家看孩子。
難怪這些年來,他們對昕羽的失蹤一直不聞不問,也漠不關心。
他還以為他的父母是已經忘了昕羽的存在,但,誰知他們竟是為懲罰他當年將他們氣回瑞士的事,而不願意告訴他詳情。
而這一懲罰已整整罰了他兩年多的時間,現在他不願再浪費絲毫時間。
望向木門緊閉的情緣咖啡館,關競深呼吸一口冰冷氣息,舉步邁出堅定的步伐。
自從離開關家後,杜昕羽在市區一家小咖啡館找到工作,她將自己藏匿在浩瀚的人海里,也絕口不提往事。
因她外語相當流利,親手烘烤的蛋糕甜而不膩,所經手的咖啡也都香濃無比,因此一兩年下來,情緣咖啡館在一些來台工作的外國人士口耳相傳下,已然成為台北地區最受外國人士歡迎的咖啡館之一。
而眼見咖啡館生意大好,老板小書為預防行事低調的昕羽會突然離職走人,或被他間咖啡館給挖角搶走,便力邀昕羽共同經營咖啡館。
晉身為老板的她,每天工作依然忙碌,但就算再忙,每個月的第二、第四個星期三下午,卻是她的固定休假日。
不管當天生意有多忙、客人有多少,也不管小書如何哀嚎鬼叫,她仍然工作一放、皮包一拿,就轉身走人。因為這是她與兒子的相聚時間。
一直到現在,已熟知昕羽習慣的常客,都聰明的不在這段時間上門,免得被小書的咖啡給毒死。
看見牆上小幣鐘已指向一點三十分,听羽即立刻拿起櫃台內的皮包。
「你又要去約會啦,慢走,不用太早回來沒關系。」送走中午用餐的最後一位客人,小書笑嘻嘻的看著她。
昕羽笑而不答。突然,高掛在咖啡館木門上的風鈐,因有人推門進入而響起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鈐當聲。
「昕羽,先不要走啦。」小書一驚,連忙留人。
「不可能。」對小書的變卦,她笑著直搖頭。
旋過身,杜昕羽揚起笑顏,望向正推門而入的男人……
驀地,她笑顏僵凝。
坐在咖啡館的角落,昕羽垂斂眼睫,雙手捧著裝有熱咖啡的馬克杯。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看見關競,也以為就算再見到他,她也可以應對自如而毫無困難。
只是如今真見到了他,她才知道自己的曾經以為,是多麼的可笑。
雖然她一直躲著他,但這兩年來,她依然將他深藏於心。因為……
這兩年來,他的房間一直是她與孩子嬉戲的所在,她總是在他回家前,跟孩子在他的房里玩,在他的房里休息。
她總是一邊抱著孩子,一邊感受著他的存在,也呼吸著散自他身上的濃烈氣息,就像……他與她從不曾分離。
問她既然如此,為何不回關家與他團聚,她……緊握馬克杯,杜昕羽十指關節微微泛白,紅唇緊抿。
因為直到今天,對過往發生的一切,她仍無法釋懷。
她無法否認自己愛他的心,也無法否認知道他積極尋找她時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