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商喬羽。」他的眸里仍然映著她。
「你在啊?媽和爸已經回台灣,明天簡董的喬遷之喜你先去,媽和爸看過韋烈隨後就到,就這樣,拜。」
生疏簡短的訊息毫不眷戀的掛斷,他心頭一凝,淒然的滑坐沙發。
一句對他的喚喊都沒有,提到的只有「韋烈」……
「你怎麼了?」歐陽嬋關心的走近他。她才在餐廳看見他接起電話,結果就瞧見他滿臉黯然神色。
商喬羽搖搖頭,沒有說話。也沒怎麼,不過是滿心的晦澀被挑動而已。
他的無語令她惶然。他看來心情不大好,也許不想她在這里傷他。「我不吵你,先回去了。」
「別走,」商喬羽伸手一攬,將她摟進懷里,「留下來陪我。」
歐陽嬋的心猛地一悸。他怎會突然這樣說?
「拜托,留下來。今天晚上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屋里,答應我,就這樣陪著我,小嬋?」他尋求溫暖的摟緊她,今晚,他真的不想孤單一個人。
怎麼回事?她鼻息間滿是好落寞、好抑郁的氣息,和他平時灑月兌、霸氣的味道截然不同,他怎麼好像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好,我留下來。」雖然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但是,她想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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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得可以听見自己呼息的空氣里,商喬羽沉靜的任思緒流轉。
他父母的心里、眼里,向來只有韋烈這個兒子。
韋烈大他三歲,但獲得的疼愛呵寵,卻是他父母的全部。
新衣、新玩具、生日、晚安吻……韋烈有的,他一樣也沒有。
年紀小的時候他會吵嚷,但父母喝喊一句,「小孩子別吵著要東要西的。」便把他擋了回來。稍微懂事後,他努力在各方面討好父母,但父母對他的態度始終不及韋烈的十分之一。
終于在一次父母幫韋烈慶祝生日時,他忍不住發飆,將生日蛋糕掃落一地,憤懣不平的怒喊——
「為什麼就只有韋烈有生日可以過,我卻一次也沒有!」
「啪!」的一聲,一個五爪印子重重地摑上他的臉。
「你怎麼這麼惡劣?居然將韋烈的生日蛋糕打翻?要不是你媽不小心懷了你,又不想受內心譴責殘殺一條小生命,我們不會生下你,我商政欽要全力栽培的兒子,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你!」
就是從那刻起,他徹底明白,原來自己只不過是父母該死的不小心、又不期待之下的產物,他那高學歷、高社會地位的父母,想栽培打造的兒子,是韋烈,
也是從那次之後,他和父母的關系變得極生疏,除了晨昏定省的口頭喚喊,他和父母沒什麼交集可言。
至于韋烈,他和他雖也不親近,但偶爾倒是會跟他閑聊幾句。
雖然韋烈壟去了父母的關心愛護,但很奇怪的,他並不恨他,或許是因為,韋烈真的是個很優秀的人吧!
品學兼優、五育均衡、待人有禮、溫文儒雅,所有的優點韋烈一手包辦,就連上天倉卒收回他生命的原因,都那麼令人贊嘆——他為了搭救馬路上的學童,遭車沖撞,不治身亡。
哎……商喬羽沉嘆,突然又想起想過很多次的問題
如果七年前遭車撞斃的是他,他父母會如何?
會為他流淚嗎?會像哭悼韋烈那樣肝腸寸斷嗎?會像怕踫觸對韋烈的回憶那樣遠居美國嗎?
哼,他淒迷撇揚嘴角。不會的,倘若消失的是他,他們大概什麼感覺也沒有吧?!
將思緒從惆悵中收回,商喬羽忽地發現,他今晚的情緒格外的平靜。往常憶起難堪失落的過往,家里的物品怕是早教煩郁凝心的他撥掃揮亂一地。
是因為小嬋嗎?
他低頭凝看在他懷里睡得酣甜的人兒,同間的愁結緩緩舒開。
是嗎?真是因為小嬋在他懷里的寧馨溫暖,讓他的心情沉澱下來的?
伸手撫向她細致的粉頰,他唇邊微微一彎。上回在她那兒過他生平的第一次生日時,他心里的淒愴好像也是因她而褪。
不可思議,這個傻不隆咚,他要她留下來陪他,她便留下來靜靜陪著他的小女人,竟能平撫沉澱他的心靈?
唇角的弧度又彎揚一些,俯下頭,他輕輕印上她的柔唇。
直到此刻他才發覺,自己好像早已對這個初見面便惹他生氣的小女人
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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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惺忪雙眼,發現自己竟躺在商喬羽的床上,歐陽嬋著實讓腦子繞了好大一圈才想起昨晚留下來的事。
看來她糊里糊涂唾著了,是喬羽抱她回房的,不過不是有客房嗎?她怎麼會在他……
「啊!糟糕!」
驀地想起更重要的問題,歐陽嬋忙不迭地下床,直往外沖。
「喬羽?」她喊,只不過沒有回聲。
一連又喊了幾聲沒有回應,她拿起包包就離開。她得先趕回去才行,昨天是媽固定打電話回家的日子,媽若找不到她會著急的。真是,她昨天怎會忘了撥電話給媽,今天又睡得這麼晚?喬羽怎麼不叫她起床?
坐上計程車後,歐陽嬋忽又想到,她剛剛可以先借用喬羽家的電話啊!哎呀!她怎麼這麼笨?
終于回到家時,她剛好及時接起震天價響的電話。
「喂……」
「小嬋?你跑哪兒去?害媽找你—整夜。」關心的聲音微顫的拋下。
「媽,對不起,昨天我在……朋友那兒過夜。」歐陽嬋邊說邊點頭道歉。
「怎麼好端端的跑到人家家里過夜?也不跟媽說一聲,媽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朱鳳直到此時,才覺得擔心一整晚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媽,對不起啦,昨天我本來要回來的,可是……臨時發生一點事。」是昨晚……喬羽怪怪的嘛。
「好啦,沒事就好,媽也不是要念你,媽是擔心。不過你朋友發生什麼事,需要你整夜陪她?」由于女兒向來只有女性朋友,昕以這回朱鳳亦直覺認為「朋友」是女的。
「我也不知道,他接了通電活,整個人就變得很低落……媽,如果你想幫一個人,可是又不曉得怎麼幫他時,要怎麼做?」她想幫喬羽,那樣郁郁寡歡的他,讓人覺得心里痛痛的。
「陪她呀。有時候人失意時有人陪著,心情會好過許多,昨晚你不就陪在你朋友身邊,她沒有比較寬心嗎?」
歐陽嬋稚氣的吐吐舌頭,「我不知道,因為……我睡著了。」
她只記得她靜靜地抱著顯得失落的喬羽,然後,她呼吸里全是屬于他的氣息,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
朱鳳教女兒的回答惹得哭笑不得。這個傻女兒呵!
「女兒啊,下次如果有機會陪人家,在心情低落的人還沒睡著前你別睡,知道嗎?」她搖頭嘆氣的說。不過既然是小嬋的朋友,對小嬋應該有所了解,不會跟這傻愣愣的女娃兒計較才是。
「噢。」歐陽嬋低應,心里卻想,這好像有點困難耶!喬羽的懷里很溫暖,偎著偎著會讓人不想起來,只想待在那里沉人夢鄉。
「媽,問你一個問題。」她忽然想到的說。
「不會是又忘了洗衣機怎麼用吧?」朱鳳打趣的揶揄女兒。
「才不是,人家我現在家事做得好極了。我是想問媽,一個人的腦袋里常會無緣無故想起另一個人時,是什麼原因?」最近喬羽的臉常莫名其妙的晃進她腦子里,她覺得很奇怪。
朱風敏銳的眯起眼,「那個人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