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黎兒微笑的看著他們的身影,回過身,習慣性的將目光落到街口,竟然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也由于她這目光來得太突然,袁靖淵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偷窺的雙眸就對上她驚訝的眼神,卻見她隨即嫣然一笑。
此時再避便太難看,他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緊張的腳步略快的朝她走去。
「你竟然來了。」距離她把自己的落腳處告知嚴老總管也已經好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見到他,以為他是不會來了,此刻見到他不禁有點驚訝。
但是是她的錯覺嗎?不過一段時日未見,她怎麼覺得他不太一樣?可真要說哪里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
袁靖淵的心里激動非常,他說不出話來,他好想將她抱在懷里,但他知道不行,那會嚇壞她。
他在歷經那長長的一場夢境後,內心已非十多歲的少年,學會掩飾真正思緒,整個人看來沉穩內斂,即便心中情緒波濤洶涌。
雖然她臉上帶著笑意,但兩人認識太久,他輕易的就抓到她話語的重點和驚訝,她沒問他是怎麼找來的,顯然是有托人告知他她的下落,卻又不認為他會來……
也是,她從來就不想讓關心她的人掛心,他甚至能猜到,她仍留在京城也是因為他,如果他有困難,她便能及時幫忙,這就是她!
他不由得又想到夢中自己的所作所為,覺得自己很差勁。
「怎麼一直看著我?」她含笑的聲音再度響起,也將他從思緒中喚醒。
「你變白了。」天啊,他月兌口而出的是什麼胡話?然而,這也是她身上變化最多也最容易看出來的不同。
「喔,那是有人一直說我是姑娘,除了賺錢之外,也得把自己整理一下,給了我好多抹臉的東西,若是不抹,她還代勞呢,說是一白遮三丑,但我是一白增艷色。」焦黎兒說的是李宜鳳。
袁靖淵大概也猜得出是誰,在她與爹娘的信中就有提到房東李姨待她極好,非常的照顧她。
「你先坐吧,我還有些點心要處理呢。」她順手拉了把木椅給他坐下,自己走到小攤子後方忙碌起來。
他也順勢打量她的點心攤,共有兩個小爐子,一個是維持幾種糕餅的熱度,所以,炭火極小,另一爐上有蒸籠,火勢較大,再望去另一邊,就見有兩個加了圓木蓋的大水桶,一旁則有一個型的三輪拖板車,上方有幾個小木桶,看來是做糕點的一些材料,高高院牆旁則擺了兩張桌子,六張椅子。
在他打量間,有兩個婆婆過來買了糕點,雙方笑著聊了好一會兒,兩個婆婆不禁好奇的看著他,但她只是看他一眼,沒說什麼。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淡淡的,絕沒有過往在老家時的熟稔熱絡。
他想起那個夢,自始至終她從不曾回頭找他,難道……她從來沒打算嫁給自己?他呼吸突然一頓,意識到這一點,他感到非常不安,但就算如此,他也會努力讓她當他的妻,此生,他不想再錯過她,夢里的前世,他已做了蠢事。
思緒間,她已倒了一杯茶過來,放到他眼前的桌上,定定的看著他,卻見他還是看著她不說話。
「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不知如何開口?那你要告訴我的時候再說吧。」
焦黎兒也不知道要跟他大眼瞪大眼到什麼時候,索性拋下這一句話要先去做活,不料他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
「我剛大病了一場,連日高燒,身邊都不見你,也沒半個熟人,覺得好孤單。」
話語一出,袁靖淵也忍不住在心里鄙夷自己,這是他小時候跟她撒嬌的童言童語,但這也是他唯一能想出的賤招,憶及童年,只要他一撒嬌,她總是拿他沒轍,路數有效即可,丟不丟臉不重要。
焦黎兒一愣,隨即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踫觸他的額頭,「連日高燒?現在呢?一切都好吧?」她連忙好好打量,看來氣色……呃,好像還不錯。
袁靖淵大病後喝了不少補湯,此時臉色是紅潤的,這一點,他心里也清楚,但他可以裝啊。
他雙眸看來無辜又帶了點渴望,倒有些楚楚可憐之感,「我沒事了,只是特別想你,也特別的想吃你做的粥,還有你做的姜汁雙皮女乃,尚書府里,雖然也做了些飯菜,但我就是沒胃口。」
他深深的看著她,失望的發現對于「特別想你」四個字,她的反應只是蹙眉!他是高看自己的魅力了……
但焦黎兒其實是在煩惱啊,她這攤位賣的是點心,沒有做粥的材料,當然也沒有姜汁雙皮女乃的,可一想到他是為了己的手藝而來,她不想他失望,她心疼。
「好吧。」她決定提早收攤,將未賣出的糕點及食材放在推車上。
見狀,他心中頓時樂開了花。
「我來推。」他接手推車的工作。
她抬頭看著他,他一襲玄色綢袍服,舉止優雅,氣度沉定,推這車太違和啊!
但她要推,他卻不放手,于是,一雙大手一雙小手同時握在推桿上,袁靖淵看著心里歡快,腳步更是輕快起來。
焦黎兒帶著袁靖淵回到她住的城西小院,直言她只是租其中一個小房間,他則注意到院落精致干淨,他跟著她往她的屋子走,迎面就見一名長相清艷的女子在一名老嬤嬤的陪同下走來。
「李姨、樂嬤嬤。」焦黎兒笑著打招呼。
見兩人審視的目光全落在她身邊的男子身上,她隨即為雙方介紹,也向李宜鳳略述他來找自己的原因。
由于初見時,焦黎兒就在兩人的詢問下,盡數掏出過往,所以,李宜鳳跟樂嬤嬤可是將袁靖淵歸在負心漢那一掛的,因此,當她們知道眼前相貌、氣質皆出眾的男子就是薄悻男本人,原本還掛在臉上的親切笑意頓時打折。
「袁公子是嗎?唉呀,我這院落太破舊,也沒有好茶可招待,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李宜鳳馬上一臉嫌棄。
「李姨?」焦黎兒一愣,因為李姨一向笑眯眯的好親近,可此時不只語氣不好,也是一臉不歡迎的樣子。
「夫人。」樂嬤嬤出聲提醒,雖然她也不喜袁靖淵,但他總歸是焦黎兒帶回來的,得給個面子吧。
「夫人的院子小巧精致,綠蔭紅花交相輝映,熱鬧有余何來破舊?至于粗茶,後生來自鄉野小村,粗茶好茶,恐也品味不出。」袁靖淵神色愜意而眾容,話語真摯。
但李宜鳳撇撇嘴,看著他那出色五官,還是怎麼看怎麼討厭。
「你想吃粥?也想吃姜汁雙皮女乃?也是啦,就是把我們小黎兒當使喚的廚娘嘛,需要時、嘴讒時,哦——就想起她來了。」見焦黎兒要開口說話,袁靖淵也想開口,她索性將手揮了揮,「罷了,小黎兒就是善良,快去多煮幾碗,給他喝撐了趕緊走人,這種人啊,我看太久眼楮會不舒服的。」
「靖淵沒有把我當廚娘。」焦黎兒下意識就想替他平反,再怎麼說,她也是看著他長大的。
「對對對,他的確不是,因為你身分不夠高,卻剛好有他喜歡的手藝嘛,這不就是為了吃才找上門來的?若他沒有這大病一場,是不是都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你。」李宜鳳就是潑辣,就是不會說好听話,「女人要的不多,找個能將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就好,但找個只惦記要你動手的渣男,這可不行,這種男人,能離多遠就多遠。」她忿忿丟下這句話,就越過兩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樂嬤嬤尷尬的看袁靖淵一眼,瞧他臉上不見難堪或怒意,怔了怔,倒是對他改觀一些,隨即追著李宜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