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丁穎耀關切地問。她的臉色怎麼又變差了?雖然那副黑框眼鏡遮去她大部分的容貌,但仍看得出她臉色明顯血色盡失。
說她沒事?騙鬼啊!
擔心的情緒立刻蓋過先前的不爽,丁穎耀上前一步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我只是睡不著罷了……真的,我再看一下電視就會去睡覺的。」
鐘偲芸嘴巴上是這麼說的,但她仍然繼續抓著窗簾,半點也沒有往電視機移動的意思。
忽地,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巨響。隨之而來的,是全室瞬時陷入黑暗。
「啊!」
在電力喪失的瞬間,鐘偲芸再也撐不住平靜的假相,她放聲不停的尖叫……
後來,她發覺自己掉入一具溫暖的懷抱之中,有個人正緊緊抱住她,將源源不絕的溫暖傳遞到她微涼的身體中。
「沒事的,只是停電而已。」丁穎耀抱住她,這才發現她顫抖得厲害。「妳怕黑啊?都十六歲了居然還會怕黑,妳會不會太可愛了點?」他用取笑似的口吻說,試圖安撫她的緊張。「放心,大樓的備用電力會啟動,馬上就會恢復光明的。」
丁穎耀一邊說著,一邊拉開窗簾想看看停電的狀況。
只見大半個台北市都陷入黑暗之中,剩下遙遠的彼端還看得到些許燈火,看來剛剛的落雷,擊中某個供應電力的地方吧……
鐘偲芸沒有辦法停止自身的顫抖,她也听不進丁穎耀所說的話,只能縮在他的懷里瑟縮顫抖著。
等了好一會兒,電力仍然沒有送來,丁穎耀擰了擰眉頭。為什麼備用電力還沒送來?難道是備電系統出了什麼狀況?
「芸芸,我去拿一下手電筒,妳在這里等我。」
說完,丁穎耀轉身欲走,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人揪住。
「芸芸,我只是去拿手電筒,馬上就會回來的。」丁穎耀低聲安撫她,但鐘偲芸卻怎麼也不肯放手。
丁穎耀正想著要直接把她的手拉開時,連著幾道雷鳴又把鐘偲芸嚇得自動投進他的懷里,小臉緊緊埋在他胸口,瘦小的肩頭急劇顫抖著。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拜托……不要走……求你不要離開……」
破碎的話語斷斷續續從胸口處傳來,听到她這麼可憐兮兮的哀求,丁穎耀當然心軟,也不再堅持要去找手電筒。
反正屋子里的擺設他都很熟,自己也不怕黑,沒有光線倒也無妨。倒是芸芸,她看起來既怕黑,又怕打雷的樣子,現在離開她身邊反而不大好。
做了決定,丁穎耀摟住嚇得直發抖的鐘偲芸,安撫道︰
「我不走,我會在妳身邊,不要怕!不過我們一直站在這里也很累,這樣吧,我們先過去沙發休息,慢慢等電力恢復,好不好?」
鐘偲芸嚇得無法說話,只能僵硬地點點頭。
靶覺到她點頭,丁穎耀便摟著她緩緩往沙發方向移動,待他們一坐定,鐘偲芸又緊緊抱住他的腰,將整張小臉埋在他的胸口。
丁穎耀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安撫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鐘偲芸原本害怕不已的浮躁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她側耳傾听丁穎耀平穩的心跳聲,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跟著正常規律起來。
安全溫暖的懷抱讓她忍不住閉上眼楮,屋外的狂風暴雨、雷鳴風吼彷佛不再存在……
當她再次張開眼的時候,天居然亮了。
「我睡著了?」她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在雷雨夜里睡著。她已經有多少年都是睜著滿布血絲的雙眼,身體顫抖著度過雷雨夜的?
但她昨晚居然睡著了,而且還一夜無夢地睡了個好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鐘偲芸困惑地自問,她欲伸手支額,卻發現自己被人緊緊擁住,低頭一看,竟是丁穎耀抱著她睡在沙發上。
雖然沙發又大又舒適,但睡在上頭,對于長手長腳的丁穎耀而言,恐怕還是很不舒服的,只見他雖然睡著,卻緊緊蹙著眉頭,一副睡得很不舒服的樣子。
可能是因為感覺到鐘偲芸欲掙月兌他懷抱的動作,丁穎耀睡眼蒙地睜開眼。
「芸芸?再睡一下吧,今天反正也不用上學嘛……」
話還沒說完,丁穎耀又再次跌入夢鄉,一雙長臂依舊擁住她,完全沒有放手的打算,彷佛她在他的懷中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
鐘偲芸又試了幾次想推開睡死的丁穎耀,但任憑她怎麼推啊拉的,他的手就是不動如山,她輕嘆一聲放棄了。
「算了,再睡一下吧。」
她躺回他的懷中,溫暖安全的感覺再度涌上,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後,她很快就進入夢鄉。
誰也沒看到,當鐘偲芸睡著的時候,她的嘴邊還勾著微微的笑痕。
「穎,我听說你最近當了『保父』,養小孩養得挺樂的嘛?」
風涼話似的語調听在丁穎耀耳中很是刺耳,他皺眉看向說話者,這難得出現在事務所的某人不但出現了,而且居然還是在一般上班的時間出現,外頭是不起紅雨了嗎?
「誰跟你說我在養小孩的?」
低頭繼續手中的工作,丁穎耀不理會地問道。他手里拿著焊鐵,正仔細地將金屬線與電板焊在一起。
「看誰每天都來上班就是誰跟我說的!」
李光昕笑嘻嘻地答道,毫不在意地出賣告密者,只見他話一出口,與他們同在事務所里的可愛女孩馬上苦了張臉。
「丫頭妳!」
了穎耀瞪了女孩一眼,但被喚為「丫頭」的尹謙謙只是吐吐舌,露出調皮的表情,卻不見半絲愧疚。
「誰教你這麼小氣,都不肯帶那個小女生來玩,我每天待在事務所很無聊嘛,所以光哥問我最近事務所里有什麼事,我就跟光哥說了啊!」
「芸芸只是個高中生,讓她出入我們這間事務所也不太好。」丁穎耀口氣淡然地點出事實。
這間事務所是丁穎耀、李光昕和另外三個朋友合資開設的,他們所接的工作,大多是提供情報事務,只要雇主出得起價碼,他們就能拿出雇主所要的情報。
像這樣的行業當然是游走在法律邊緣的,但他們有一條工作準則--只要是可能造成犯罪的情報,浮扁掠影事務所就絕不提供。
會有這樣的工作準則,其實是因為合伙人之一正是現任的檢察官。
但合伙人之一是檢察官的事情,是事務所的最高機密,除了他們五個人,沒有旁人知道這件事,而事務所的名稱「浮扁掠影」,也是從其它四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所組成,完全隱藏了第五個合伙人的存在。
「有什麼關系嘛,誰知道情報界大名鼎鼎的『浮扁掠影事務所』會大刺剌的開在馬路邊?而且雇主跟事務所的往來也都靠網絡傳遞訊息,除非我們自願曝光,誰會知道我們是誰啊?」尹謙謙癟著嘴,一點也不覺得丁穎耀的顧慮有何意義。
不止是與雇主的往來全靠網絡聯絡,就連事務所的員工也不需要每天進辦公室排排坐,只要能夠準時完成工作,就算好幾個月不露面也不會有人怪罪。
唯有尹謙謙這員工比較不一樣,她是全事務所唯一固定上下班的員工,所以老是面對一室空曠的她,當然最有喊無聊的資格。
「妳這丫頭……」丁穎耀搖搖頭,對她的任性又好氣又好笑。
早在開設這家浮扁掠影事務所之前,丁穎耀等人就已經認識了尹謙謙,他們一向把她當成妹妹疼愛,自然對她的小任性多方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