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情畫意 第9頁

「急躁又無禮的姑娘,那小兄弟還比她識相些。丁兄,咱們真是好心沒好報。」白樂天望著他倆遠去的背影,搖頭批評,卻惹來丁守竹一聲嘆息。

「她一個姑娘家,遇上匪賊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大了,白兄你還出言譏諷。唉,就這樣讓她自己回去不知妥不妥當?她頸邊受的傷雖小,但若處理不當,還是會留下疤痕,那就不好了。」

「啊,我都忘了。」白樂天這才想起來,發現自己手里還握著方才替她止血的錦帕。松開手指,揉成一團的錦帕像朵花般在他掌心綻放開來,雪白之中的幾點殷紅一下子跳進了他眼里,令他不禁眯起眼。

見白樂天專注的死盯著那條沾了血的錦帕,臉上大有驚奇之色,丁守竹不禁問道︰「白兄,你在看什麼?看得那樣入神。」

「啊?」白樂天一回神,抬頭看見一臉狐疑的丁守竹和安鈺,張口欲言,但再低頭一看,方才錦帕上那令他驚奇的景象卻不見了。他連忙定楮細看,又反覆翻找,卻還是找不到。他悵然若有所失,只得抬頭朝他們一笑。「沒什麼,我一時眼花罷了。丁兄,咱們還是快進城吧,耽擱了這麼久,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也是。還得差人來將這群匪賊送進官府才行。」丁守竹說完,便回到馬車上。「白兄,咱們走吧。」白樂天站在原地,望著錦帕又發了好一會兒愣,才將它小心摺疊好,收進懷中,朝馬車走去。

第三章

黃寶雀坐在妝台前,花了好些時間整理衣領,待確定何嬤嬤不會瞧見她藏在領子下的頸傷才敢出去。

「討厭的家伙,想的那什麼爛計謀,害我……」嚴格說起來,她被劃傷真的不能完全怪那個姓白的男人,的確是她自己急著月兌逃,混亂之中才會受傷。但若不是因為他假裝要棄她和小鐵於不顧,眼睜睜看他們被劫財又劫色,她也不會一時情急而想到要喊「官兵來了」這種老套又沒用的伎倆……

原來那家伙說得沒錯,她才是那個想出爛計謀的笨蛋。可關他什麼事呢?枉費他有一雙跟小狽一樣、教人看了就喜歡的眼楮,一張臉滿滿的都是笑,沒想到嘴里頭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令人討厭。

一邊氣呼呼的想著,一邊穿戴整齊了,寶雀出於習慣的壓了壓胸口。以往那兒都會躺著一塊金色的小荷包,那是爹娘從小就給她戴著的,昨天被強盜劃傷脖子的時候,吊著荷包的紅線染上了血漬,她怕何嬤嬤看見,只得先取下來清洗。

「跑哪去了,明明放在桌邊晾乾的呀。」寶雀嘀咕著,四處找尋,一彎腰,便在桌腳邊瞧見那偷走她荷包的罪魁禍首。「傻皮!」

一只背上有幾處黑色斑點的白毛小狽听見主人的呼喚,開心的吠了一聲,更往桌底下躲去,害得寶雀不得不跟著鑽進去。「天啊!你是怎麼把荷包套進脖子里的?快還給我!這是娘給我的,嬤嬤看到你戴著它一定會罵人的,快過來——」

寶雀話還沒說完,只見傻皮「汪」了一聲,在屋子里兜了兩圈,忽然就沖出門外去了。寶雀大驚,連忙跟著追出去。經過院子的時候,正在曬布架底下剝豆子的何嬤嬤眼見寶雀慌慌張張直沖出來,連忙閃避,一籃子豆子灑了滿地。

「唉,你這急驚風似的跑去哪兒呀?小心撞上竹架哪。」

「啊!」黃寶雀一見何嬤嬤,心里一虛,連忙拉高衣領遮傷。「傻皮它跑出去啦,我去把它抓回來——對不起,我回來再幫你撿豆子!」

「胞出去就跑出去了,那野狗天天都在外面亂竄,你急什麼呢!」何嬤嬤在寶雀背後喊著,但哪里還喚得住,只能搖頭。

只見傻皮沖勁十足的沖過土丘、跳過木橋,掛在它脖子上的荷包被風吹得飛揚起來,閃爍著耀眼金光。寶雀在後面邊追邊喊,傻皮卻只當她在同它玩,跑得更起勁。就這樣,一路追到城門邊,當她再也跑不動、扶著路樹蹲下來喘氣,眼見傻皮停在城門前搖著尾巴望著她,她喘吁吁的警告︰「你要是敢跑進城里去——」

寶雀話音方落,傻皮一個轉身便跑進城里,白色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熱鬧的街道上。寶雀心中暗叫不妙,連忙追過去,但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傻皮早不知道往哪邊跑去了。寶雀著急的四處找尋,幾乎把整條街都找遍了,就是不見傻皮蹤影。就在她找了將近一個時辰、卻仍苦無所獲的時候,小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黃姑娘。」

寶雀轉頭,看見小鐵正興高采烈的跟她揮著手,身邊站著一個身材窈窕、豐姿綽約的婦人,正是鐵大娘。「小鐵,大娘。」

「好巧啊黃姑娘。」鐵大娘過來挽住了寶雀,親切的道︰「上回托你們染的那幾匹布,周大爺看了很滿意,說比城里的染坊染得漂亮,價錢又便宜,想請你們多染幾匹,我正趕著要去跟你們說這個好消息呢。」

「真的?」寶雀一听有生意做,十分興奮。「難得周大爺他不嫌棄咱們的小染鋪,真是太謝謝他了。啊,最應該謝謝的是大娘您才是,要不是有您牽線,咱們哪里接得到周大爺的生意。」

「,我跟你何嬤嬤是認識幾年的姐妹了,你又是小鐵的朋友,客氣什麼。」鐵大娘拍拍寶雀的臂膀,笑道︰「周大爺的錦繡布莊雖然沒開幾年,但生意做得可大了。倘若他願意跟你們合作,光替他的布莊染布就夠你們賺得了。」

「不過咱們那兒沒幾缸染料,地方不夠大,又沒人手,量大反倒怕做不來……」

「所以我要去找你們商量呀。走吧,咱們快去跟你嬤嬤說這個好消息。」

「好。」寶雀才開心的答應道,卻又因猛然想起傻皮而垮下了笑臉。「不行啊大娘,傻皮剛剛溜進城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它。」

「傻皮?哎呀,它上回溜進城來你也急個半死,結果它自己在街上兜了半日,就跑到咱們繡品鋪找我討吃的了。你放心,我會替你找到它的。」小鐵拍胸保證。

「那……好吧。」寶雀雖然答應了,卻仍忍不住擔心起來,只能祈禱傻皮那只搗蛋狗可別闖了一身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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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陰了,寶雀在曬布架下收著布,隱約听得屋里何嬤嬤和鐵大娘的對話。

「上回染的那些布,咱們花了很大的功夫,能得到周大爺的賞識,我實在很高興。但若要替周大爺的布莊大量染布,我倒沒把握了……」

「你別對寶雀那麼沒信心,我看那孩子就跟她爹一樣能干。」

「我知道。可惜的是寶雀染布的技巧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染出來的彩布漂亮得簡直媲美天上雲彩,有緣遇見極佳之作的人莫不視為珍寶、高價收購;但不好的時候,那色彩斑駁、黯淡無光的布不但賣不了好價錢,有時候布莊的人甚至不肯收。寶雀也知道咱們小染鋪沒多少本錢能賠,所以她小心翼翼,盡量維持染布的質地,但偶爾還是會染出極差的色布。」

「有這種事情?我瞧她調染料染布的手法也夠熟練的了,怎麼就沒辦法像她爹那樣,凡經他手的布都是上乘之作呢?」

「這我也不懂,但我猜呀……」

何嬤嬤壓低了聲音。她猜的原因是什麼,寶雀听不見。她垂著頭,把收下來的布搬進屋里,等她再出來時,只听見鐵大娘好長的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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