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嬸已經把今天負責打掃二樓的人罵了一頓。」玉燕小聲地說著,有點求情的意味。
今天負責打掃二樓的小珍也在這里工作了一年多,玉燕與她就算沒有朋友之情,也有同事之愛。
「二樓怎會有斛蘭?」禹鈞堯突然停下腳步。
他想起了重點。那些斛蘭不是一直都養在玻璃花房中嗎?
「嗯……」玉燕跟著停下腳步,沒敢往前。「是……」支吾一陣,她面有難色地看著禹鈞堯,再轉頭朝後看看舒晴。
舒晴終于跟上了兩人的腳步,不過心思仍在禹鈞堯和紫蘿的關系中打轉。
「是什麼?」禹鈞堯危險地瞇起了眼。
面對他的逼問,玉燕只好說︰「小珍昨天听到賈小姐說她很喜歡斛蘭,所以今天一早就搬了兩盆上二樓放。」
說完話,她看著舒晴,一臉歉然。
「我?」舒晴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是那兩盆花闖的禍嗎?」
恍惚間,她想起一大早時,似乎真的有在走道上見過那兩盆鮭蘭。
禹鈞堯的濃眉虯了虯,一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硬是壓了下來,將話給吞進了月復中。
「我先去看紫蘿,玉燕,妳幫我去叫阿飛來,還有,要阿梅嬸將薪水算好,禹家大宅不用粗心大意的員工。」
他說著,頭也不回地快步朝屋里走去。
玉燕被他的神情嚇到,呆呆地站在原地幾秒,直到舒晴走過她的身邊。
「對不起,賈小姐,我不知……」
唉……不僅害了她,還害小珍丟了工作,她真是罪過!
「沒關系的,妳不用自責,雖然我不知道小珍會幫我搬斛蘭上樓。」
她從沒听爺爺說過,禹鈞堯是這麼嚴苛的人,由此可見,他真的很重視紫蘿,所以他們兩人的關系是……
輕輕一嘆,舒晴的心又沉了幾分。不過,她沒忘記要安慰玉燕。
「等一下我見到紫蘿,會盡量請她幫忙,看能不能請她向禹先生求求情。」
「真的!?」玉燕的雙眼一亮。
「嗯。」舒晴點頭。
「賈小姐,妳真是好心的人。」她先代小珍道謝了。
「小姐、小姐地喊很怪,以後妳叫我舒……呃……叫我以婕就好。」舒晴嚇了一跳,差點就說溜嘴了。
「以婕……不行、不行!」玉燕連忙搖頭。她年齡雖小,觀念卻相當守舊。「妳是少爺的客人,我怎麼可以直接喊妳的名字呢?最多最多也只能稱呼妳以婕小姐。」
舒晴的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稱呼不過是稱呼吧?既然如此,算了,隨她去吧!她要喊小姐,就喊吧!
唉……沒想到事隔多年之後,她還能踫到跟爺爺一樣守舊、腦筋一樣硬的人,是因為住在這幢古宅里的關系嗎?
人的腦筋跟這屋齡一樣的老舊,實在夠教人咋舌了!
「妳不要緊吧?」
禹鈞堯坐在紫蘿的床邊,阿飛剛好推門走進來。
「謝謝禹先生的關心,醫生說已經無大礙。」紫蘿躺在床上,額上纏著繃帶,神情還算冷靜。
「我看是她的運氣還不錯,否則就算腦袋沒開花,也會毀了半邊的容貌。」阿飛站到禹鈞堯的身邊。
紫蘿瞪了他一記,擺明了嫌他多嘴。「你以為我是全身僵硬的木頭人嗎?我當然會閃了!」
「是不是木頭人倒是不知?但妳受了傷,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吧?」迎著她的瞪視,阿飛負氣地說。
「是我受傷,不是你吧,關你什麼事?」紫蘿的態度冷硬。
「是不關我的事,但是……」阿飛欲再往下說,卻教禹鈞堯出聲給阻斷。
「舒晴在樹林中受到驚嚇,以及紫蘿被盆栽砸到這兩件事,我想都不是偶然。」
看著兩人一來一往地斗著嘴,禹鈞堯不禁懷疑,閻羅怎麼受得了他們。
明明看來相互關心的兩人,卻以最幼稚的行為表現,專挑對方的缺點。
「禹先生說得對,關于紫蘿被砸傷的事,只要查看過那幾盆的盆栽,就知道是預謀,而且,關于舒小姐的事情,我覺得……」
阿飛有所保留地略作停頓,不知該不該將話往下說。
「你說吧!不必在意。」禹鈞堯一眼看出他的猶豫。
阿飛看看紫蘿,兩人互點了下頭。
「我跟紫蘿私下討論過,今天舒小姐隨著禹先生你一同外出,而二樓走道上的那幾盆斛蘭,也是因為她的喜好而擺上的,所以……」
「不可能。」沒等他說完,禹鈞堯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可是,禹先生,這未免過于巧合!從車子拋錨的巧遇,到今天砸下來的盆栽……」阿飛堅持著他的看法。
「這只是巧合。如果以之前那些件件能要人命的意外來說,絕對不可能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來讓我們追查,何況,那天樹林里的情況又如何解釋?」
那日他和阿飛確實在林子里見到了滿地的老鼠尸體。
「這或許只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場騙局,目的在取信于我們。」阿飛大膽推測。
「那麼,動機呢?」禹鈞堯的眸光在兩人間流轉。
「動機……」阿飛頷首想著。
「紫蘿,妳說呢?」禹鈞堯轉向紫蘿。
「……」紫蘿沉默了下,緊蹙的眉頓時平順,微微高揚。「或許是她迷戀著你也說不定。」她道出了一句似乎完全毫不相干的話。
不需用到女人的第六感,直接地,她能看出舒晴看著禹鈞堯時的眸光,是不同的。那是一個女人仰慕著一個男人時,所會有的視線。
迷戀他?禹鈞堯悶笑了數聲,在室內來回踱步了起來。
看著他一面笑一面走著,阿飛不解地與紫蘿互望了眼。
「我敢說,那天早上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停下腳步,禹鈞堯轉過身來,雙手抱胸。「是不是演戲,我還不至于看不出來。何況,如果她真如紫蘿所猜,是出于妒嫉,為何經過了這麼多年,才對我身旁的女人痛下毒手?」
況且,論那細膩的犯案手法,他不認為舒晴有這等心思,她甚至是個很難將心情起伏隱藏于內心的人。
「這……」阿飛沉默了,找不到可辯駁的話。
「既然這樣,那依禹先生的意思,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相較于阿飛,紫蘿較為冷靜。
「阿飛,該裝的東西,今天都裝妥了嗎?」禹鈞堯恢復腳步,仍舊在室內踱步著。
他今天會外出,就是為了分散吸引力。如果真有幕後的行凶者,他相信一定是沖著他而來,而既然是沖著他來,就很難不被他的一舉一動所牽引。
「都裝了。」阿飛說。
現在整棟禹家大宅由大門口一直到屋後的那片樹林,全都安設上隱藏式的監控針孔鏡頭,希望透過這些鏡頭,能讓凶手無所遁形。
「應該沒人知道吧?」禹鈞堯確認。
「我架設時非常小心。」阿飛很有把握。
「那就再觀察一陣子。」禹鈞堯說道,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晚餐的時候,餐桌上的氣氛有點怪。
舒晴發覺禹鈞堯似乎是有意避著她,只隨便吃了點東西,他就要阿梅嬸將紫蘿的餐點備好,然後離席,親自將餐點給端走。
他一離開餐廳,阿飛就狼吞虎咽了起來,三兩下掃光他碗里的食物,一溜煙的也跟著消失。
偌大的餐廳里頓時安靜了下來,獨剩舒晴,以及忙碌地來回穿梭在廚房和餐廳的阿梅嬸。
「賈小姐,今晚的湯是……」阿梅嬸端著湯走回來,訝異地看著舒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