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買,我明天吃什麼?」出門前他看過冰箱,里頭已空無一物,只剩下幾瓶礦泉水。
「冰箱里頭,不是還有東西嗎?」她計算過,昨天買的東西,至少可吃三天吧?
「沒了!」他說著,沒轉過頭來看她,只逕自將車給駛出路邊。
「沒了?」一下子,她無法會意過來。
「冰箱只剩下幾瓶礦泉水。」他說著,臉上的神情維持不變。
好吧,直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就如牧為所說,她真的擁有一身好廚藝。
所以當他吃完了她所準備的第一個便當之後,忍不住將第二個也給吃了,看到冰箱里還有她腌漬好的小菜,他也一並掃進了肚子里;然後是一鍋鹵牛肉、切好用保鮮盒裝著的水果……
總之,他的午餐和晚餐,就是掃光了冰箱里的所有東西。
「為什麼?」是她听錯了,還是得了老年痴呆癥,出門上班前,她明明放了好多調理過的食物進冰箱。
「我吃掉了。」他的回答絲毫沒有歉疚之意。
「你是說……」她驚訝地看著他,宛如在看一個外星人。
「嗯。」
由側面可看見他點子一下頭。
「你真的全……吃掉了!?苡縭發覺自己的手正不听使喚地發抖。
天啊,他全吃掉了耶!?
那些食物,她以往一人可以吃四天到一個星期,他居然一天全給吃掉了!
簡直像大蝗蟲過境一樣,嗚……她怎麼辦,往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她可憐到扁扁的荷包,怎承受得了,他這只大蝗蟲每天的狂吃?
超市里,兩人又如昨日一樣,陸克為推著購物推車,而藍苡縭則是走在一旁。
「這個好嗎?」他拿起兩盒生牛腱遞到她的面前問。看著牛腱,苡縭被動地點頭,但心卻在滴血。
天啊!四百元。下意識地,她一手將背著的包包抓緊。
「這個呢?」
陸克為抓起一只包裝精美的豬腳,光是想,就忍不住唾液直冒。
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苡縭的雙眼緊緊盯著貼在豬腳上的價格——三百五十元。
她的心已在泣血,錢包里的鈔票如自己長了翊膀般,正展翅飛離。
「不會煮嗎?」他擔心她會不會鹵豬腳。
「會……會。」她的眼淚快飄出來,如洋女圭女圭般的眼兒一眨一眨地。這種抵房租的方式,她怎麼算都不劃算。
「我要吃鹵豬腳,皮要Q,就像萬巒豬腳一樣。」他補充道,也指定好菜色。
「好。」這倒是難不倒她,但是……
苡縭轉過身去,忍不住偷偷地拉開背包,瞧著里頭的錢包,細細的手指在里頭翻了翻,點過數目。
可憐的她,恐怕又得透支了,扁扁的錢包里,剩不到五百元。
「……醉雞好像也不錯。」陸克為的眸光飄向另一方,被生鮮區里的雞肉給吸引了去。
「啊?」醉雞!?苡縭的臉幾乎垮了下來。
鏘鏘……無數的銅板由她的雙眼跳過,她不由得開始緊張了起來。
「喂……」跟在陸克為的身後,她加緊腳步想喊住他。
「什麼事?」說著,他已抓起雞肉放進推車里。
「我……」我沒錢,可不可以請你別再買了?她在心里大喊著,可話怎麼都無法沖出喉頭,眉結因此也越蹙越緊。
看著她的表情,陸克為不以為意,根本也懶得猜。
「走吧,時間到了!」看了眼手表,他突然拉起她的手,筆直往目標區沖。
「等一下,我們去、去哪?」她跑得喘吁吁。
「搶面包!」他答得理所當然,腳步一刻也不放緩。
她突然停了下來。
「搶面包!?」這種事,不是他一向最不屑為之的嗎?
這個男人的轉變未免也太突然了吧?昨天還不以為然的事,今日卻急扯著她往前沖?
「是。」只差沒將她給扔到購物車上直接推走。扯住她的手,他像一個亟欲達陣得分的球員,拐過彎道,目標——
面包區!
藍苡縭不得不懷疑,現在的男人是不是都很善變?
想想,昨天一听到面包,他便皺著眉、一臉嫌惡的模樣,還誤以為她會拿來充當消夜喂他,而顯出不悅的口吻。
前後不過一天,今夜,他卻主動要求以面包當消夜,真是讓她傻眼,百思不得其解。
「你的消夜。」手在門上敲了三下,如昨夜一樣,她端著盛著消夜的托盤進到他的書房。
也許她該對他道聲謝謝,因為今天買菜的錢,又是由他的錢包里掏出來。
不過,苡縭也越來越擔心,這種情況若常發生,那往後,她豈不是要欠他很多很多錢,而整個月累積下來的金額,一定比原來的租金還可怕。
「真香!」他抬起頭來,撲鼻而來的肉醬香味已令他食指大動。
「意大利肉醬面包。」苡縭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男人不發脾氣,認真在電腦前工作的模樣,真的很吸引人。
「你的手藝這麼好,為何會想到百貨公司去當個內衣專櫃小姐?」推開椅子,他離開了電腦前,接過她手上的托盤,定往一旁的沙發。
以她的手藝,開家餐廳,搞不好會賺大錢也說不定。
內衣專櫃?奇怪,她說過嗎?
「我……」看著他,苡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我有說過,我是內衣專櫃小姐嗎?」
「唔。」才將面包塞人嘴里,陸克為即因說溜了嘴而差點噎到。「你忘啦,第一次見面時,你說過。」
喝了一口特制女乃茶,他看著她,兩眼略略一眯,裝出一副「你記性真差」的模樣,來個抵死不承認。
其實早在他決定參與賭約游戲起,已派人對她做過調查。他知道她來自南部,家中開小餐館,擁有大學學歷,卻窩在百貨公司里當內衣專櫃小姐。
他將她祖宗十八代全查出來,獨獨漏掉一點——她居然是個燒菜高手!
「原來是我說過……」迎著他的視線,苡縭深覺不好意思。
他一定覺得她很笨,記性很差吧?不過,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女人不用太聰明,所有該做的事,留給男人去做就好。
「是呀,你說過!」他一口咬定,繼續吃著眼前的美食。「你還沒回答我,為何跑去賣內衣?」
「那是我剛上來台北時,第一個找的工作。」
「所以就懶得換?」
「是舍不得換。」苡縭更正他。因為三個好同事的關系,她根本舍不得換掉目前的工作。
「舍不得?」陸克為狐疑地看著她。
不過就是個內衣銷售工作,他可看不出有何好舍不得的。
「因為同事的關系啦!」苡縭笑了笑,發覺他是個不錯的聊天對象。
「同事?」
「工作也許好找,但好同事難找。」她有感而發,在百貨公司工作的這段時間,她看到了許多同事不和的情形。
「喔?」思索著她的話,他認為,她似乎不笨。
不過,不管笨或不笨,她和其他同事問的關系好或不好,一同跟人打賭,畢竟是事實。
接近天亮,苡縭從睡夢中醒來,或許因為睡前喝多了水的關系,她由床上跳了下來,急著跑出臥房上廁所。
才拉開房門,即見到陸克為一手端著水杯,低頭在壁櫃里一陣翻找的情形。
「怎麼了?」她走近問。
「該死的阿牧,買房子也不會記得買胃藥。」他低咒著,可以听的出火氣很大。
房子不是租的嗎?買房子跟胃藥有何關系?買……買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