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吾妻(下) 第2頁

案女倆坐在一塊兒,先是問她覺不覺得車顫,張羅著讓人加上軟墊布置,又告訴她暗屜里有牛肉干,果脯糕點,讓她可以拿來吃。

鹿兒苦笑,她爹一個晚上沒出過門,這馬車上的吃食點心不會是遠從京里捎帶過來的吧?

這還能入口嗎?

像是知道她的顧慮,明澹嘿嘿笑了,「這些東西是我一早讓管家去縣城最好的糕餅鋪子買的,我問過你的丫頭,她們說這些你都愛吃。」

這用心……她捻了塊金絲蜜棗脯放進口中,咀嚼那甜甜酸酸的滋味。「謝謝大人。」

仍舊沒喊他爹啊,明澹不由得有些悵然。

不過,這種事急不來,他有的是耐心。

車程無聊,慢慢的,鹿兒從明澹口中得知,他爹早年喪父,是靠著娘親養大他,供他去應試,從童生一直到擠進二甲,過關斬將,外放泉州做七品小闢,又奉母命娶妻田氏,也就是她娘,夫妻感情和睦,至于後面的事情,她都知道的差不多,不過——

「您這麼多年沒替鹿兒添個弟弟還是妹妹嗎?」要是家里有個繼母,她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否則莽莽撞撞的撞上去,等著她的可不知道會是什麼。

明澹搖頭,面露苦笑。「爹一直沒有續弦,因無人照料飲食起居,也沒敢把你祖母往任上帶去,你祖母說京里的房子是祖宅,奴才多是老人,她住得慣,再說府里還有你二叔二嬸在,她不想去跟什麼都沒有,冷冷清清,只能看著四堵牆臂的地方過日子。」

這是拐著彎怪他把發妻和女兒弄沒了,害她連個含飴弄孫的樂趣都沒有了。

鹿兒能理解老人難離故土的觀念,一個大男人要他像個女子般的侍候人,還真不容易。

「回去要是可以,替爹多陪陪你祖母,爹虧欠她太多。」父母在,不遠游,他卻一直沒能在膝前盡孝。

但忠孝難兩全,他也只能讓女兒多盡盡心。

明澹也知道要一下拉近他和女兒的距離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他本來還想問問女兒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那宅子又是怎麼置辦的,如果可以,有關她的事情他都想知道……可是不問,他從孫氏的態度和青老大閃爍的言詞里也能猜得出來,他的委托給青老大和黑苗制造了不少麻煩和苦惱,至于孫氏苛待孩子的事,他也不計鉸了,重要的是她好好的長大了,沒落下什麼疾病之類,那就夠了。

至于心里的部分,那些她沒有得到的,他會設法補償紿她。

案女倆實在還不熟,意簡言賅的得到最基本的資訊後,明澹一個大男人實在也坐不住,一到府城就讓小綠進馬主去和鹿兒作伴,接著喚來一個婆子,她是隨侍在鹿兒祖母蕭氏身邊的嬤嬤,「去問問小姐喜歡什麼樣的款式和料子,這兩天多替小姐置些衣服,她缺什麼,都給她買。」

閔嬤嬤連連點頭。

吩咐下去之後,他看了眼鹿兒的馬車,自己坐到了後面的馬車去了。

第十一章  進京路上認了爹(2)

夜里宿在驛站,晚飯算得上豐富,鹿兒看得出來這是她爹讓管家去打點過的菜色,她也不挑食,一個桌子就他們兩人,叫那麼多菜其實也吃不完,明澹見她真的吃不下,把菜撤了給下面的人吃。

謗據鹿兒粗略的觀察,她這爹不小氣,也不摳門,對下面的人出乎意料的好。

在府城的驛站休整了兩天,這兩天中,那位閔嬤嬤來問過她喜歡的衣服款式和料子,她本來說不用,她的衣服夠穿了,但閔嬤嬤說她是官家小姐,什麼都可以隨意,但一身稱頭的裝飾就是門面,老爺雖說已經請了長假回京侍疾,在老夫人面前盡孝,但是只要老夫人無恙,老爺將來是有可能留在京里做京官的,加上小姐是老爺從鄉間帶回來的嫡女,要是打了老爺的臉面,老夫人怕是不會饒她。

閔嬤嬤苦口婆心的把事情分析給鹿兒听,原以這自己的嗦會招來這位小姐的不耐煩,不料她听完卻很鄭重的給閔嬤嬤施禮道歉。「京里的規矩我懂得不多,還請嬤嬤多教教我。」

「老奴哪里敢,也的確,出門在外除了保暖,講求的不就是個輕便?得,老奴這就讓裁縫趕幾套路上行走輕便又舒適的衣服給小姐您路上穿,等回了府里,再重做幾套作客的服裝便是。」閔嬤嬤也不拿大,這位小姐雖然是鄉下出身,卻彬彬有禮,行事有度,嘴里不再說什麼,福了身便下去辦事了。

兩天一眨眼便過去,馬車重新出發,鹿兒又在馬車里捱了三天,坐得疼,明澹命人把馬車停在半道上,讓她下來松泛松泛。

沒多久他走過來,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里面包了十幾顆新鮮的野果,獻寶似的笑道,「阿爹方才瞧著這果子好看,吃了一個,挺甜的,給你摘了一捧,你讓人洗了再吃。」

鹿兒「唔」了聲,寶貝似的捧在懷里。

「這荒山野地的,莫要亂跑,這深秋了,天氣涼得點過頭,就算有馬車遮風,也要多穿些。」明澹語氣里都是關心。

鹿兒笑笑的點頭,「阿爹也多穿些。」

明澹眼角的紋路一下松了開來,一下又聚起來,女兒、女兒喊他爹了!他的心里頭熱呼呼的,嗓子竟有些緊。「好孩子!」

這樣的場面鹿兒很陌生,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瞧著明澹漸漸走遠,她捏著帕子里的果子,這爹,她還是認了。

「姑娘。」

鹿兒回頭,是衛二。

這些天他一直領著李善和阿磊殿後,護著車臥,雖然李善和阿磊的拳腳功夫都還不怎麼樣,但有衛二在,她就覺得無比安心。

「有話要說嗎?」

衛二听著鹿兒問了,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姑娘對我家爺,一點都不好奇嗎?」

「好奇啊,但是沒人可以問。」官扶邕自己也只字不提,她問個毛線啊?

「姑娘沒想過來問我嗎?」

「為什麼這時候才來問我想不想知道你家爺的身分?是不是我需要注意什麼?譬如到了京里要遠離你家爺之類的?」早不問,晚不問,她都在往京城的路上了,這才來開尊口。

衛二臉黑如鍋底,就知道這位姑娘有些不著調,這天聊不下去了!

只是,他不提點著些,去到京城,京里就那些人在走動,而且明大人的官位在那兒,保不齊有機會再遇上他們家爺。

爺讓自己跟著姑娘的意思太明白了,不就是讓他時時將有關姑娘的消息往京里送,他得趁這機會和姑娘說道說道,免得爺斥他辦事不力,一惱便摘了他的腦袋殼。「我們爺是當今皇上的嫡長子,也就是當今的大殿下。」

「哦……」

皇子呀,那種天高皇帝遠,從來沒想過,不可能有交集,一輩子、兩輩子,可能幾百輩子都踫不上的人,也就是高層高層再高層,恐怕她這爹不常有機會能見,何況是她?

鹿兒心里有些復雜,但是更大的激動好像也沒有。

她心里明白,回到明府可不比她在縣城自由,她上頭有個祖母,有爹,還據說有個管家的二嬸、二叔,往後想自由自在的出門,恐怕難度很高。

基于她往後只能宅在府中直到嫁人,她的心情很是黯淡,所以,她哪來的機會再見到官扶邕?

「衛大哥的意思是,上了京,你就要回大皇子的身邊去了嗎?」

他有說他要回主子身邊去嗎?衛二對于鹿兒的理解嘆息。

沒有吧,鹿兒姑娘為什麼會解讀成這樣?

又或許,他的表達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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