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舞春風 第10頁

「原來你一直在監視我!」宋春風的臉猶如罩上冰霜般難看,黑眸直凝視著她,「我實在是看錯你了!」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紀寒梅是個溫馴的女人,沒想到她的口才這麼好。

「你想知道是嗎?想知道我為什麼對水媚如此容忍是不是?」他劍眉緊蹙,嘴角苦澀的牽動,青筋浮現在他的額際,雙手緊緊環在胸前。

「你知道嗎?秋雨是娘的乖兒子、是個好哥哥,但卻因為我一時的不理智,就這樣害他一命歸陰……」隱藏許久的痛苦,在他的眉宇之間霎時閃現。

紀寒梅知道此時是他抒發情緒的重要時刻,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抱住眼前這個比她更脆弱的男人,安撫他因為長久壓抑情緒而悸顫的身體。

「不,不是這樣!婆婆和絲娟都知道你的苦,你應該仔細的再分析過,不要一味的責怪自己。」

「可見你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宋春風的笑聲淒涼而尖銳,讓紀寒梅覺得很心疼。

「我有這個榮幸能認識我的相公嗎?」她願意重新互相認識彼此。

宋春風卻暫時還無法剖析自己,于是轉移話題。

「你為什麼會同意接受這樣的婚姻?甚至拋開自己的父母和生長的環境,來這近乎陌生的地方?」

紀寒梅在考慮是否要說,但若要宋春風敞開心胸,她勢必得先說出自己的過往,來換取他的信任。

「我是個悲慘的人,就像一把掃把一樣……」紀寒梅一五一十的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連串不幸說出來,但獨獨隱瞞她和沈鈞豪曾經相愛的事實。

「我把我的傷心事都說完了,你是否願意告訴我你的痛苦?」

宋春風眼中閃過一絲情緒復雜的光芒。

「你不會想知道的!」

「不,我想知道,不論是殘忍或者是丑陋,我都想知道,甚至和你共同承擔,你是我的丈夫不是嗎?」

兩人相偕在床上躺下,宋春風側臥著。

「你知道嗎?我和秋雨長得非常相像,如果不是非常熟識的人,幾乎分辨不出我們不同之處;也因為如此,從小我們就在比較中成長……」宋春風停頓下來,伸出手撫模著紀寒梅的臉頰。

「只是身為弟弟的我,怎麼都比不過他。他善解人意卻又有主見,他強勢主導宋家的一切卻又能尊重他人,不像我,只會自怨自艾,從來不去想該怎麼去超越他,只會在背後扯他後腿。」

「我知道那種痛苦。」她安慰他。

宋春風輕輕的在她臉頰吻了一下。

「我尤其愛搶他的東西,不管是他收集的書畫、他養的花草,甚至……」他幾乎說不下去。

「甚至女人?」紀寒梅猜測。

宋春風困難的點了點頭。「雖然我在其他方面比不上他,但是對于女人這方面卻遠遠的超越他。」他的思緒陷入往事中。

「所以你搶了你大哥的女人?」紀寒梅試探性地問。

宋春風不承認也不否認,表情開始僵硬。

「你還想再听我丑陋的往事嗎?你想知道自己嫁給一個怎樣殘酷的人嗎?」他猛然用手重擊床柱。

紀寒梅抓住他的手,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知所措。「春風,別這樣……」

「我不想說了。」他突然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在她的胸前,聲音哽咽。

「你要說,說出來會舒服一點,記得嗎?我是你的妻子,我會和你共同承擔。」她感覺到他在她的懷里顫抖。

「我真的不知道他會想不開。」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無心的。」紀寒梅拍著他的背安撫他。

宋春風慢慢抬起頭看著她,以確定她是支持他的。

「不是我在推卸責任,那一夜是秋雨和水媚的洞房花燭夜,大家都喝得爛醉如泥,我從來也沒想過要搶別人的老婆,尤其是自己哥哥的老婆,可是事情就是發生了……到現在我都不能肯定那一夜到底發生什麼事,我醒來的時候,全身赤果的躺在新房里,而旁邊躺的就是王水媚,她哭著說夜里太黑,我和秋雨又長得相像,所以她以為我是秋雨……」

「那你大哥人呢?他人在哪里?」紀寒梅非常納悶。

「我不知道,反正我醒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醒了,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宋春風的情緒非常激動。

「那為什麼絲娟會說大哥已經死了?」

「不要問了……你不要再問了……」宋春風幾乎快崩潰,他的雙肩不停的抖動,嘴里斷斷續續的求她別再問。

紀寒梅知道接下來的部分才是最沉痛、也最難以痊愈的傷痛,但是她不得不將它挖出來;只有解開這緊緊鎖住他的結,他才能走出陰影,重新過日子,否則他這一輩子都會埋葬在愧疚自責中。

「春風,說出來,只有說出來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紀寒梅一邊安撫,一邊誘哄。

宋春風慢慢的平靜下來。「成親的第三天,他帶著水媚歸寧,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

「出了什麼事?」

宋春風淚濕了紀寒梅的前襟。「水媚說,秋雨在歸寧的路上跳下斷崖。」

紀寒梅緊緊地抱著他。「那不是你的錯!」她捧住他的臉,終于明白他這些年承受著什麼樣的煎熬,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殺死大哥的凶手。

「不!是我的錯!」他緊緊地回抱著她,仿佛她是他的浮木般。「是我,是我一直嫉妒他,才會連喝醉了都要搶他的女人……」

第七章

紀寒梅冷靜的想著宋春風所說的話。

一切似乎都不在宋春風的控制下發生,而且于情于理怎麼都說不過去。

「春風,大哥成親的那一夜,你穿什麼顏色的衣裳?」紀寒梅的腦袋瓜子想著別的事情。

宋春風訝異的看著她。

「為什麼這麼問?」

紀寒梅從床上坐起來,非常嚴肅的說︰

「你先說你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我再告訴你。」

宋春風也跟著坐起來。「那一夜因為秋雨要成親,所以我很忙,到了喜宴開始的時候,我都沒空去換下衣裳……」他仔細地回想那一天忙亂的情況。「我穿一件深藍色的馬褂。」

「這就對了!」紀寒梅拍了一下手。「就算王水媚認不出你們兄弟倆誰是誰,總該知道新郎是穿著大紅色喜袍的吧?怎麼會認錯呢?」

自責了那麼久,宋春風從來沒去回想那麼多,如今她一提起,果然就出現重重疑點。

「再來就是……王水媚說你們洞房了,那床上的白色絹子到底有沒有能證明的東西?」紀寒梅不好意思明白的說出絲絹上應該有落紅。

當初娘在勸他的時候也一直說絹子上沒有什麼證明兩人行過房的穢物,要他別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發生這種事情,再怎麼說都是家丑,誰都不好張揚出去。

「你再想想,大哥死後,王水媚有沒有提過要和你成親的事?」

的確有,不過他拒絕了,而且娘也不同意。

「還有,除了王水媚,有誰看見大哥是自己跳下斷崖的?我猜一定沒有。」紀寒梅又舉出疑點。當時有兩名駕車的車夫,和一名王水媚從娘家帶來的丫環,但都沒有人看見。

「寒梅,你怎麼會有這麼聰慧的腦袋?」他低喃著。多年纏繞心頭的罪惡感雖然無法一下子去除,但是他開始懷疑這一切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其實你有比我更靈光的腦袋,光是看你將宋家的生意打理得這麼好,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輸給大哥。」

紀寒梅主動依偎到他的懷里,撫慰他受創的心,此刻她有了做妻子的感覺。

「春風,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雖然她害怕听見令她傷心的答案,但是疑問憋在心中更是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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