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龍馭悍 第6頁

張勝男輕輕應了一聲,依然低垂著頭,她不想再挑起母親更大的怒火;若臉上的表情稍有不慎,非但會引起母親更大的怒氣,而且下場絕對是淒慘無比,因為四位姊姊搬出去住的風波尚未平息,如今家里唯一的出氣筒只剩下她。總之一句話,她翅膀未硬,羽翼未豐,必須忍耐。

「你說,和那個男人交往多久了?」想起這件事,陳芬芳忍不住大聲吼叫。

「什麼男人?」老媽真的有點不對勁。

在母親嚴密的監管下,連沈芊慧都被排拒在門外,更別提和男同學交往,哪還會有什麼男人?

「你還裝迷糊?給我從實招來!」迎上她迷惘的表情,陳芬芳氣血翻騰,立即欺身上前,不由分說地賞了她一個大巴掌。

「我做錯了什麼?」張勝男摀著火辣辣的臉頰,表情凝重,對突如其來的懲罰她心有不甘,尤其近幾個月所受的無理要求,讓她早已瀕臨崩潰的邊緣,如今又沒來由地挨打,她再也無法忍受。

「你還有臉問?林太太說你和一個男人在樓下的空屋同居……你……讓我顏面盡失……」說著說著,陳芬芳掩面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胡亂罵起來。

天!受不了這群愛嚼舌根的長舌婦!同處一室就叫同居?她們的同居定義未免太狹隘了。

「媽,我天天都回家報到,何來同居之說?」不曉得大人的同居定義如何界定?

「你是承認有這回事?」陳芬芳根本不去細思,她只听見張勝男承認的這一段。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張勝男暗叫不妙。言多必失向來是她的座右銘,果然出事了。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又是怎樣?」陳芬芳忽然頭暈目眩,彷彿全世界將毀於一旦,所有的指望都化為烏有。

張勝男不知道該如何向盛怒中的母親解釋。早該在救尹寒之時就想到後果,如今不僅為他情傷,還讓母親誤以為自己和他同居。

「我只是救了他一命,偶爾去看看他,其他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張勝男以最簡單明瞭的解釋方法,試圖讓母親明白。

「就這樣?」陳芬芳的心直落谷底。女兒愈是說得雲淡風輕,問題就愈嚴重!為什麼?她到底造了什麼孽,讓她連生了五個女兒,大的那四個翅膀硬了就離開家,然後,勝男的成績一落千丈,接著又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

陳芬芳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瞧著女兒,怎麼她的肚子微凸,近來食欲不振、精神不濟……莫非……

「真的,就是如此而已。」她擔心地打量母親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非常明顯地,母親並不相信她。

「告訴我這是什麼?」陳芬芳拿出留在空屋里的東西。

懊死的尹寒,竟然沒把這些東西清理掉。看著沾了血的床單、衛生紙,張勝男不必猜也知道母親心里的想法,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既然老媽要那麼想也沒辦法,多爭辯是無濟於事的。說實話,她老早就想氣氣老媽,但卻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既然母親自己找到大好機會,不用白不用。

「你都這麼認為了,我無話可說。」張勝男完美的演出,讓陳芬芳深信不疑。

「你沒家教!」又是一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張勝男臉上。

挨了第二個巴掌,張勝男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生活全在母親的控制下,無從捉模她的喜怒,只能將心思寄託於書本,以求不惹怒她。但在忍受這許多年後,她有些恨,還有一肚子氣,任憑成績再好,也不曾听到半句出自母親口中的讚美;但只要稍有退步,卻少不了一陣打罵,還得低聲下氣裝出一副知錯能改的模樣,好平息母親的怒氣。

「有沒有家教應該問你自己。」很小聲,還是讓陳芬芳听見了。

「反了!反了!天地都顛倒了!好,你行,你厲害,小小年紀就會藏男人。你滾!傍我滾得越遠越好。」陳芬芳口不擇言地大罵,扭曲的臉、瘋狂的叫囂,讓張勝男心生畏懼。

爸爸還沒下班,姊姊們又全搬出去了,她真的害怕母親會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急之下,她奪門而出。

第3章(1)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振作?老大都說要幫他擺平,為什麼他偏偏不肯放寬心?雲龍盯著喝得酩酊大醉的寒龍,對他的遭遇感同身受。

他知道寒龍無法忘懷尹家給予他的羞辱。明明可以是一個身分、地位超然的集團負責人,卻淪落成外人眼中的黑道份子,這中間的轉折,沒有親身經歷,旁人絕對無法想像。

其實寒龍是個非常多變的人,旁人無法定位他是灰暗、丑陋、冷酷、無情,或是開朗、浪漫、天真、多情?時常覺得他像拼裝車,又像是寄居人體的無生命怪物,一遇到瓶頸,他總是縮進自己的殼內封閉自己,而正常的時候又看不出他的病態。

此時的他是委靡不振、徹底被打敗、完全被摧毀的。回首受過傷、流過淚的日子,他應該對今日的成就存著無限的感激,若不是老堂主的收留,幾番的困厄、失敗,早就讓他萌生怯意。當時他如果退縮,失去了面對挫折的勇氣,將見不到現今輝煌成就的驕傲!

「想了那麼久,是不是該听老大的話,到國外散散心?」雲龍適時地提醒。

「那也叫散心?」老大簡直是在利用他。洛杉磯分部起內訌,每個都是狠角色,雖然是讓他去找沙包練練拳,但是如果倒楣一點,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至少比你在這里天天買醉強。」雲龍苦口婆心的勸道。

「大家真認為我離開比較好?」其實人在哪里,對尹寒而言根本沒有差別,只是他心中掛念著一個人。

這兩個月對他來說實在很難熬,自從母親死後,他就再也沒有嘗過期盼的滋味。那一點點心慌、一點點著急,都不是他所能擁有,他時常覺得自己的生命如同流水般周而復始的平淡,沒有任何值得悲傷或慶祝的事,直到遇見張勝男,才讓他重拾期盼的感覺,希望有一天他會不經意的出現在他的住處,但卻一次一次的失望。

他在心里暗自下定決心,等張勝男考完大學,他一定去找他。

一股莫名的恐慌慢慢襲來,充滿孤寂的感覺令她漸漸迷惘。無可否認的,張勝男正處於極度驚駭中。

她和自己開了怎樣的一個天大玩笑?竟然讓母親認為她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是那些高喊只要性高chao、不要性騷擾的女性讓母親害怕?還是青少年的性開放嚇壞了家長們?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匆忙之間,她身無分文地奪門而出。此刻天色已晚,今夜她要在何處棲身?

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愛和她作對,讓她心中充滿怨恨、憤懣,卻又不得不承受,讓她受盡煎熬。

涼涼的夜風輕拂著她,張勝男模模脖子上的鑰匙煉,終於讓尹寒說中了,今夜恐怕要到他那兒避風頭了。

張勝男照著牢記在腦海里的地址走進一條巷子。黃黃、紅紅的燈光讓整條巷子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門口聚集著一些流里流氣的小混混,在她經過的同時,有人開始叫囂。

「少年郎,里面坐,小姐都是辣的喲!」原來這里是特種營業區。她心中雖然不害怕,不免也低著頭走在路中間,自己的功夫可敵不過人多勢眾,還是識相地快步走過。

應該感謝自己長得人高馬大,沒讓他們認出她是女兒身,否則不免讓那群混混騷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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