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他握住她的下顎,死盯住她的眼。
「對不起……」她閃躲著他的眼神,所有曾在腦海里反覆過多遍的解釋,如今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不想听這種沒有建設性的話,我要知道真正原因——我們的婚姻走不下去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他咄咄這人的話全吐到她面頰上。
她垂頭凝望著他胸前,小手握住那布滿他溫度的鏈墜。
「那時的我必須離開。」她微聲說道。
「如果有那種必須要離開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你知道你讓我覺得多不自由嗎?所有的婚姻都需要練習,但為何在婚姻里妥協的總是我?你甚至找人來跟蹤我,要不是我正巧發現了不對勁,你還想要欺瞞我多久?」她不吐不快,不想再有任何隱瞞了。
「那是因為有歹徒威脅我,我不得不請保鏢來保護你的安全!」韓德生忍無可忍地大吼出聲。
他的話完全出乎孟喜兒的意外,她傻了、呆坐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韓德生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說出真相後,釋懷的情緒讓他幾乎崩潰。
「什麼歹徒?」她顫抖地問道。
韓德生簡單地述說著當時那名因為裁員案而心懷怨恨的女主管,和他的助理鄭仁雄掛勾,想把他從專案經理位置上扯下的陰謀。
「你那時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握緊拳頭,全身仍不停發抖。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不想造成你的驚慌。所以,我當時才會不希望你懷孕,因為那時情況不宜……」
「所以,我流產之後,你不像鄭仁雄在電話所說的,在工作上表現得更加有元氣?」她聲音顫抖地問道。
韓德生臉色霎時一沉。「他竟敢打電話對你說謊,我要宰了他!我那時連覺都睡不好,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听到他的否認,孟喜兒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因為她突然想起了那通讓她決定離開的關鍵電話。
「所以,你也沒有打算瞞著我去結扎?」她蒼白雙唇微張,虛弱地告訴他當年的那通電話。
「我該死的沒有!」韓德生氣到額間青筋暴突,想親手掐死那一對竟然沒有完全吐實的歹徒。
他再怎麼樣也沒想到,鄭仁雄竟會利用對他的了解,來打擊喜兒,好達到讓他分神的效果。
孟喜兒注視著他,卻無力地垂下眸,破布女圭女圭一樣地倒臥而下。
韓德生一想到兩人的分別都是由于誤會,他不禁失控地大吼出聲︰「你以為我私自地做出結扎決定,所以才離開我?你當時為何不當面質問我!」
「那你又為何不告訴我關于歹徒威脅的事?」她用力地咬住手臂,拚命地想忍住情緒。
「我以為隱瞞一切,是保護你最好的方式!」他拉開她自虐的舉動,心痛地看著她手臂上那一圈深烙齒痕。
「最好的方式?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她怨自己對他觀察不夠仔細,惱他什麼事都把她在蒙在鼓里,又氣自己居然選擇拋下他一人……
千百種情緒在胸口奔竄著,終于逼得她崩潰地痛哭出聲。
孟喜兒退至牆角蜷住身子,將臉埋在雙膝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哭他先前的隱瞞,更哭他一個人獨自承受那麼多的壓力。她哭他低估她的獨立、可以保護自己的能力,更哭他當時所受的煎熬、為他心疼不舍。
韓德生見她哭到全身顫抖,他紅了眼眶,彎身將她抱進自己懷里。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他喃喃自語說道。
她伏在他胸前,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任由淚水奔流到再也掉不出眼淚為止,她才無力地抬起頭瞅向他。
只是,一瞧見他眼中的驚慌與不舍,她的眼淚再度決堤。
他那麼愛她、愛到連一丁風險都舍不得她承擔。她也愛他,但他卻是愛她愛慘了。
孟喜兒淚眸瞅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德生一見她無言地猛落淚,以為她仍然不肯原諒他,心急如焚地說道︰「我當時處理事情的態度或者不對,但是你不能不給我改過的機會啊。我改變了,真的!」
她依舊無言地瞅著他,但眸光卻已是溫柔似水。
「我會給你所有你希望的自由與尊重。」韓德生放輕力道握住她的肩膀,不讓兩人之間有太大的距離。
「傻子,你以為我是鐵石心腸嗎?」孟喜兒水眸湛然地注視著他,柔荑捧住他的臉龐。「你的一意孤行有錯,但是那還不都是為了愛我嗎?」
韓德生瞪著她眼里釋懷的溫柔,他不敢眨眼,怕自己只是一時眼花。
「我愛你。」她沖進他的懷里,用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
他倒抽一口氣,把臉龐整個埋入她的發絲里,頸動脈仍然因為過分激動而跳躍著。
「現在沒有歹徒的威脅了,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自由,也不會試圖再只手遮天,想讓你活在一個無菌室里了。」他捧起她的臉龐,只怕她仍然對復合心有疑慮。
「那我得先告訴你,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我和一個設計師共創了一個品牌,這個品牌兩個月後即將上市,所以我接下來的時間會很忙碌……」
「男的女的?」他問。
孟喜兒怔住了,臉色霎時蒼白如雪,一時之間還以為他問的是別的事情。
「那個設計師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很介意這件事。
「男的。」
韓德生一听,雖然極力克制著反應,卻還是神色一沉。
「但他愛的是男人。」她說。
他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些。
「你應該對我更有信心的。」她皺起眉,瞪他一眼。
「我沒有法子對自己有太多信心。你不正是因為受不了我,所以才離我而去嗎?」他握住她的手,甚至不曾掩飾眼里的痛。
「我從來不曾這麼愛過一個男人,只是你對我始終沒有安全感,以至于過度保護我。而你的手握得愈緊,我就愈喘不過氣……」
「如果你在離開前便感到喘不過氣,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一定要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你才有法子說出你的心情嗎?」
「因為……我當時其實還有另一個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她垂下眸,口干舌燥到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韓德生緊盯著她,竟不自覺地屏住了氣息。
「我離開,是因為我以為你不要孩子。」她的話輕得像一個呼吸。
韓德生怔住,腦子突然竄過一個可能,後背突然開始抽痛了起來,他不敢再追問答案下去。
「我那時候懷孕了。」孟喜兒啞聲說道。
「我一直都有用……」他面色如紙,雙手握成拳,不停地顫抖,難以相信。
「百分之零點零一的不安全率都讓我們遇上了,這孩子是真的跟我們有緣。」她急切地說道。
「孩子呢?」他因為昏眩,整個人靠上床頭板,連說話聲也虛弱了起來。
「在台灣,歡兒和保母在照顧他。」她說。
「孩子多大了?」
「兩個月了。」
她離開時已經懷孕一個月!韓德生緊閉上眼,喉結激動地上下起伏著。
「孩子現在都兩個月大了,你竟然不曾通知過我一聲?」他瞪著緊握成拳的手掌,心如刀割。
「我原本就打算要回到你身邊的,否則我不會留下那張紙條……」
「不要再提那張該死的紙條了!你知道在我月復一月地等待著你時,那張紙條
是多大的嘲諷嗎?」韓德生發狂地將床間的枕頭整個往床下掃去,每一個字都是用盡全力地吼叫出來。
他的失控讓她噤若寒蟬,咬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