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劉明蝠知道她的舉動……
「我不懂。」周德仍然搖頭。
「知道‘水中月’嗎?」她問。
「知道。‘水中月’為一惡名昭彰的殺人組織。」他打了個哆嗦,心中隱約有了譜,只願一切不是如他所想象的。
「你去過‘滔天幫’後部的女子練功處嗎?那就是‘水中月’。」劉宛柔簡單地說道。
「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她們不逃走?」周德心下大驚,冷汗濕了背部的衣裳。
「你以為沒人試著逃走嗎?溪邊後頭的池塘下,埋著不少沒逃成的尸骸;而那些沒走的人,都跟我一樣被下了蠱!除非有勇氣死,否則我們每個月都在等待解藥,我們永遠都走不了!」劉宛柔不耐煩地低吼,一股不祥的感覺從胸月復間升起,她心慌地左右張望著。
「誰對妳們下了蠱?」周德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義……義父?」
劉宛柔點頭,扯住他的衣袖就往外牆方向拽去「快走!」
「我……」周德仍在猶豫。「義父如果是那樣殘忍的人,當初就不會把我帶進‘滔天幫’」
「義父果然沒白疼你,別讓這個失心瘋的柔兒丫頭妨礙我們父子的情誼。」
劉明蝠手搖一柄蒲扇,從一處一局枝上飛落至周德面前。
「你還不快走!」劉宛柔放聲大叫。
周德後退一步,恐慌地看著她臉上的狂亂,與劉明蝠無害的笑容。
「周德啊,你懷疑義父的用心良苦嗎?」劉明蝠感嘆地搖著頭。
「義父……我……」周德看著他的眼,根本做不出決定。
「留一個不忠心的人在‘滔天幫’有何益處。」劉明蝠看著劉宛柔,一副不勝欷吁的感嘆樣。
「啥?」周德張大嘴。
「周德啊,你走吧。」劉明蝠半側過身,沉重地嘆了口氣。
「義父……」周德上前一步,想安撫義父。
「小心!」劉宛柔大叫一聲,向前疾沖。
一柄小刀卻已從劉明蝠的袖中滑出,刺入周德的胸口。
「你……」
周德瞪著他微笑的面容,鮮血不停地從他胸中、口中急涌而出。
「你好好走到黃泉路上吧!義父今晚會幫你守靈的。」劉明蝠笑著拍拍他的頭。
「你……」
小刀整個沒人周德的胸口,又驀然被拍起,漫天的血于是噴灑在溪水之中。
劉宛柔瞪著自己裙襬上的點點腥血,不由得捏緊拳頭,厲叫出聲。
「不——」那叫聲尖銳得讓她不得不掩住耳朵。
她以為自己可以救得了第二個無忌大哥,結果呢?
「柔兒啊,妳害死了周德,義父就把他的尸體交給妳處理了。」劉明蝠仍是微笑。
「是你殺死了他!」她指著他的臉,慟聲嘶喊。
「是嗎?如果不是妳多事告訴他什麼‘水中月’、什麼‘蠱毒’,他至少可以多活十年。」
「然後和我一樣生不如死嗎?」看著周德死不瞑目的驚恐大眼,她雙膝落地,眼眶發疼。
「這麼說來,周德現在死去,豈不也是一種快活!」劉明蝠拊掌大樂地道。
劉宛柔撕下一截衣袖,覆住周德的臉。
「妳近來的表現著實太讓義父失望,義父很難給妳這個月的解藥。」他說。
「我不希罕那種用命換來的東西!」她對著周德的尸體放聲大笑。
反正她上個月也未服解藥,她不在乎再痛上一個月——就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幫周德守喪吧!!
「妳不要解藥?現在才來談骨氣,不嫌太遲嗎?沒有解藥,妳如何活到今日?」
劉明蝠手中蒲扇一停,神情愉悅地說道︰「義父也不是狠心之人。不如這樣吧!我雖不能給妳解藥,倒是可以再送妳一項大禮。」
劉宛柔看著他唇邊詭怪的笑容,全身泛起恐懼的疙瘩。
「歐陽無忌也不用費心找人幫妳解蠱毒了。橫豎解了蠱毒,妳依然無法離開‘水中月’而活。妳每月服的解藥——」劉明蝠冷冷一笑後說道︰「是解藥,亦是另一種毒藥!」
第六章
劉宛柔瞪著劉明蝠,即便他口中吐出的是毒蟲惡蠱,也不可能讓她更加震驚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听見自己的笑聲張狂地揚起,刺耳得讓她皺起眉。
心碎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說不抱任何希望是騙人的,否則她的胸口怎麼會像被人挖出」個大洞般痛不欲生?
「哈哈哈……」她笑出了眼淚,笑得直不起身子。
有什麼好笑?笑自已與無忌大哥遠走高飛的痴心妄想?笑自己流不出的眼淚?
笑自己自始至終都擺月兌不了當一只棋子的命運?
劉宛柔止不住笑聲,只是笑著、笑著,笑到她的喉嚨像被粗石子磨過般干涸沙啞,笑聲方歇。
「謝謝你‘好心’地告訴我這個事實。」一雙無情無緒的眸子覷向劉明蝠。
「安分一點待在‘水中月’,義父又豈會虧待妳。」劉明蝠拍拍她的肩膀。「有時候,人要學會認命——」
「去死吧!」劉宛柔抽出長劍,一劍揮向他。
那一劍既快且急,殺得劉明蝠的肩上濺出血花。他臉上的笑意盡失,白發下的容顏猙獰如鬼。
她反手又是一劍,直刺劉明蝠的胸口,絲毫不在乎自己此時全身破綻百出。
「找死!!」
劉明蝠往她胸口送去一掌,她問哼一聲,嘴角滲出血絲,卻仍咬著牙繼續揮劍而出。
劉明蝠側身一個翻腕,她手中的劍已被奪走。
可她猶狂笑著,用自己的雙手雙足當成武器,只要能傷他一分一毫,即便是手斷腳殘,她都甘願。
在她的手指掐上劉明蝠的咽喉時,他暴吼一聲,一弓拳便狠狠揍向她的腰月復之間。
她整個人被擊飛到地上,痛到喘不過氣。她勉強自己抬頭,卻因他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驚。
「這麼想死,義父就成全妳!」
一把青色粉末朝她灑去,她屏住呼吸,卻還是讓那帶著異香的粉末覆了她滿頭滿臉。
她搖晃了下,才撐起的身子又不支倒地。于是,她張著渙散的眼,拚了命地瞪著他「以後凡是聞到這樣的香味,妳便唯義父的命令是從……」劉明蝠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聲音頓轉為一種反復的低鳴。「听懂了嗎?听懂了嗎?以後凡是聞到這樣的香味,妳便唯義父的命令是從……听懂了嗎?听懂了嗎?以後凡是聞到這樣的香味,妳便唯義父的命令是從……听懂了嗎?」
「听懂了。」劉宛柔雙眼無神地看著他說道。
劉明蝠神情得意地笑了。
這勾魂攝魄之術,可是他的獨門絕學,至今尚未有人能破解。若不是歐陽無忌的意志太堅,著實無法控制,他何必費心在劉宛柔這種弱角色身上。
「義父現在要妳去殺一個人……」劉明蝠眼中閃耀著血腥的殘芒,「不過若妳殺不死她,就棄守而逃。」她可是控制歐陽無忌的重要人物,不能讓她死。「懂了就點頭。」
劉宛柔茫茫然地點頭,黯橘的眸連眨都未眨。
「好孩子。」劉明蝠拿出哨笛一吹。
嗶......一頭禿鷹在上空盤桓、打轉。
「這禿鷹口中餃著‘銀雪紛飛’的暗器。必要時,妳可吹笛喚牠前往,助妳一臂之力;而義父若要妳撤手時,也會吹此笛喚妳。去吧!」他語氣亢奮地催促著她。
「去殺人吧!」
劉宛柔餃命而往,而周德的尸體則被丟棄于那早已尸橫遍野的池塘中……
她踩著輕飄飄的腳步而行,無意識地殺人、傷人,好不容易尋到了欲攻擊的目標,誰知力有未逮,且讓人在胸口捅了一刀,被迫逃亡……
那個被她砍了一劍的紅衣女子被牢牢護在情人的身側——好熟悉的景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