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日本東京 三十年前 櫻庭世家百年古宅
凌晨三點十分,穿著日本傳統服飾的老管家行色匆匆的走在木頭回廊上,轉了個彎,速度之快差點讓人誤以為他的兩只腳要互相絆住了,但他依然走得穩穩當當。
「老爺,少夫人生了。」管家進入書房,對當家老爺櫻庭澤龍欣喜的喊道。
櫻庭澤龍自從听到媳婦開始陣痛前往醫院,他就起床在書房等待了,這對子嗣不豐的櫻庭家族來說是很重要的大事,尤其還是孫子。
「都平安嗎?」櫻庭澤龍的眉宇間微微泄露出他的喜悅。
「是的,夫人跟小少爺都平安。」
櫻庭澤龍點點頭。「出生時辰知道了嗎?」
「知道了。」
「嗯,林大師呢?」
「正在趕來的路上,已經快到了。」
「好,大師到了趕緊將他請進來書房。」
「是的,老爺。」管家將手中寫有小少爺生辰八字的紙放到書桌上,彎著身子退出去。
就在他準備闔上門時,櫻庭澤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開口了,「正綱呢?」
避家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答道︰「目前……還聯絡不上。」
老婆生小孩,老公竟然不見蹤影還聯絡不上?!這事要是傳出去,對櫻庭家族是件大丑聞,更嚴重的是,貫谷地家族絕對不會輕饒過兒子的。
櫻庭澤龍不由得嘆了口氣,獨子如此不爭氣,他實在很無奈,果真印證了命理大師在兒子剛出生時所批算的—
此子天生富貴多桃花卻無才華。要他將櫻庭集團發揚光大是不可能了,但至少他還不至于敗家到將櫻庭集團給弄垮,他風流且多情,命中注定不僅僅只有一子而已。
就是因為大師的這句話,櫻庭澤龍認了,既然親生兒子無才,那麼他將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總可以了吧。
于是他千挑萬選又費盡心思幫兒子娶了京都花道大家的獨生女貫谷地梨子,他當時一心考慮的是優生學,當然,他也期盼優秀穩重賢良的媳婦可以讓兒子的心定下來。
可如今看來……櫻庭澤龍只能搖搖頭。
「多派幾個人到他平常會去鬼混的地方找,電話就一直打到他接為止,找到他之後直接把他帶到醫院,讓人守著不許離開,直到陪少夫人回家為止。」
「是的,老爺。」管家深深一鞠躬後趕緊退下。
沒多久,急促的腳步聲又在櫻庭家偌大的回廊響起,管家帶著深夜受邀而來的林大師來到書房。
抱迎大師進到書房以後,管家趕緊將書房門給緊緊關上。
林大師已經高齡七十七歲,是日本數一數二的命理大師,櫻庭正綱的命也是他批的,準確到了一個極點。
櫻庭澤龍有禮地向林大師打招呼,請對方入座,隨即將孫子的生辰八字遞了過去。
林大師看了看,拿起面前小幾上的毛筆,在白紙上批起命盤來。
櫻庭澤龍靜靜等候,期盼林大師給他一個好消息。
餅了約莫一個小時,林大師放下毛筆,滿意的撫了撫他的長胡子。
櫻庭澤龍看到林大師嘴角微揚,心頭一顫。「大師,莫非是……」
「沒錯。」林大師笑著點點頭。「想必你有听進我說的話,這些年要多積善,櫻庭家即將登上顛峰,就在他出世之後。」
櫻庭澤龍听了狂喜。
林大師又低頭檢視自己批算出來的命盤,再次拿起毛筆蘸了墨,在另外一張紙上寫了「朗」這個字。
「朗,澈,明也。」林大師說道︰「櫻庭集團的未來一片光明。」
櫻庭澤龍長吁了一口氣,手指頭微微顫抖,難掩激動地道︰「謝謝大師。」
看來老天爺待他還算不差啊,雖然他的兒子平庸,但卻給了他一個充滿希望跟光明的孫子。
林大師的目光仍專注在櫻庭朗的命盤上頭,忽地,他皺起了白眉,掐指算了好一會兒。
櫻庭澤龍感到怪異不安,但又怕打擾林大師,噤聲不敢詢問。
半晌,林大師深深嘆了口氣,輕搖著頭道︰「怪了……」
「大師,是否有不對勁的地方?」
「怪了,真是怪了……」林大師的眉宇依舊深鎖,低聲喃喃自語幾句後,抬起頭對著櫻庭澤龍嘆道︰「你這剛出生的孫子的確天資聰穎,擁有絕世的才華跟能力,只是有一點我無法參透,此乃天機,而我能力有限,無法啊無法。」
聞言,櫻庭澤龍的臉上也浮現憂色。「大師,這該如何是好呢?」
林大師面有難色。「看來只能期盼貴人能在他需要援助時出現了。」說完,他站起身來。「林某慚愧,這一次的費用我就不收了,慚愧啊慚愧。」
櫻庭澤龍慌了,急忙起身跟著大師來到大門前。
林大師卻沒再多說什麼,搖頭嘆息的離開。
櫻庭澤龍仰望著夜色,一雙滄桑的眼眸中滿是煩惱跟愁苦……
第1章(1)
台灣 二○一七年 夏
這是很普通的一天,早上不到七點就已經感覺到氣溫上揚,夏天的「熱力」果真不容小覷。
七點整,床頭櫃上的鬧鐘準時響起,閻修穗從絲被里伸出手來按掉,繼續睡。
七點半,手機鬧鐘響了,再不甘願都得起床,她掀開絲被,睡眼惺忪,像游魂般的下床,很沒形象的打了個大哈欠,趿著拖鞋走出房間,直直走進對面的浴室里。
看著洗臉台上方鏡子里的自己,頂著一頭堪比鳥窩的亂發,閻修穗瞬間清醒了許多。
她打開水龍頭,開始刷牙洗臉,感覺到自己貪睡的靈魂逐漸清醒過來。
嗯……貪睡似乎是她永遠都戒不掉的壞習慣。
刷完牙洗好臉,閻修穗瞪著自己的鳥窩頭,輕輕一嘆,偏過頭懊惱的抓抓自己的頭發。
要不是這顆頭,她還可以再多睡半個小時。
回到臥室後,閻修穗從衣櫃里拿出制服。
她在一家公營銀行上班,制服分兩季,夏季制服是白色絲質襯衫搭上藍灰色窄裙,領口則是跟裙子互相呼應的藍灰色領結。
這種銀行制服一點特色跟美感都沒有,唯一的要求就是展現專業。
的確也是,穿上制服,再把那一頭鳥窩一絲不苟的梳到腦後扎成發髻,專業氣勢就顯現了幾分。
坐在化妝桌前,閻修穗動作迅速的抹上化妝水、乳液、隔離霜,再用遮瑕膏將嘴角右上方的那顆痣給蓋住,最後用氣墊粉餅做修飾,但因為她還沒吃早餐,所以她習慣將口紅放在隨身包包里,等到了銀行再補上即可。
般定一切正好八點,閻修穗拿起包包準備上班去,踏出臥房時,她瞄了一眼隔壁緊閉的房門。
她和大學同學徐冉冉合租了這間公寓,空間不算大,大概二十坪左右,兩房共用一間衛浴,再加上一廳一廚,雖然屋齡有點久了,可相對來說房租就便宜許多。
徐冉冉跟她的作息完全相反,她是朝九晚五的銀行員,徐冉冉則是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的夜貓子,她們也都很適應彼此這樣的生活方式。
閻修穗在門口穿上球鞋,一身制服搭上球鞋是有些怪異,她卻習以為常,因為她習慣走路上班,銀行距離租屋處不遠,走路約莫二十分鐘,她還可以在路上順便買早餐,抵達銀行時八點半,打卡。
銀行是九點開門,但是行員必須提前半個小時抵達,大家都利用這半個小時一邊吃早餐一邊整理資料。
閻修穗大學畢業後就考上公營銀行,朝九晚五,工作穩定,薪水足夠應付她的生活開銷,給住在鄉下老家的外婆生活費,自己還能夠存點錢。
她從來沒有過多的夢想跟奢望,能夠這樣平平穩穩的過完這輩子,她就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