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縮小一點範圍嘛……」丁娜垂頭嘟嚷。然後她抬眼看著成雋,雙眼驀地一亮。
「你剛才說,要我多在你面前表現優點,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沒有你的聯絡電話,也不知道你住哪,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姓成,是『聯合』的醫師這兩樣,那你要我上哪表現?到醫院?」
成雋突然拉長臉,警告她。「你敢跑去醫院搗亂,你就死定了。」
丁娜畏懼地將脖子一縮。
「好嘛!要我不去醫院也行啊,那你要給我你的聯絡電話。」
這丫頭,听她說話傻里傻氣,想不到腦筋卻動得挺快的,還知道該拿他的話來堵他!
「這是我的名片。」趕忙趁他還沒反悔之前,將自己的名片遞出。
成雋不動聲色地瞄過桌上名片,一下就將重點牢牢記進腦海中——丁娜、花藝制造所設計師、電話OOXX1234、地址是台北市富錦街XX巷11號。他這才了解,原來她的工作不是算命師。
「那你的呢?」丁娜朝成雋伸手。
「我的什麼?」成雋明知故問。
「名片啊!」丁娜嘟嘴。「我的已經給你了,你至少也該給我一張吧?」
「我沒帶出來。」
丁娜一呆。
「我剛只跟你約在小陛見面,可沒說要跟你交換名片。」成雋笑得一臉無辜。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她轉。
丁娜突然拿起包包,從里頭掏出原子筆和筆記本。「來吧!你念我寫。」那氣勢,擺明就是今天非要到電話不可!
成雋盯著丁娜,唇角慢慢綻出朵笑。
好,就給她。反正成雋很確定,她跟他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就算她之後真打電話過來,他也會有辦法推掉它。
成雋垂下眼眸,念出自己的手機號碼。
一回到醫院,成雋轉眼就忘了中午給過丁娜手機號碼一事。晚上姊姊成菱跟姊夫高禹打電話約他到家里吃飯,成雋前腳才剛踏進他們在八里的住所,就听見自己手機一陣嗶嗶響。
是誰?
成雋掏出手機,上頭陌生的號碼確實花了他一點時間思考,不過一見簡訊內容,他腦中立刻浮現一張執拗的俏臉。
你下班了嗎?我剛剛花了一個下午插了二十盆花籃,現在累到人都扁了。
扁了?成雋腦里突然浮現丁娜被人用細針一戳,然後像氣球一樣泄氣攤平在地板上的畫面。看著手機螢幕,他唇角忍不住綻出抹笑。
「在笑什麼?」
一轉頭正好瞟見成雋在笑,高禹也走過來想共襄盛舉。
成雋隨手將手機往胸前口袋一塞,隨口說︰「沒什麼,朋友傳來的無聊笑話。」
「怎麼,交女朋友啦?」高禹滿臉狐疑,要真沒什麼,干麼收起手機不給看?
「亂瞎猜。」
「我哪瞎猜!」高禹不服氣地搖著手指。「你表情已經告訴我答案了。不信你去廁所照照鏡子,眼楮嘴巴得意成那模樣,一看就知道心里有鬼!」
哪來什麼鬼!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成雋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按出丁娜傳來的訊息,遞到高禹面前。
看完簡訊後,高禹用夸大的嘴形說出︰「花、籃……是女生?」
「嗯。」
「她沒事告訴你這干麼?」
「你問我我問誰?」成雋又重新將手機收回口袋。
「當然是打電話去問她啊!說不定她會這麼說噢。」高禹說完,突然將頭往成雋肩膀一靠,故意裝出惡心無比的聲音嗲道︰「人家累死了,這時候最需要你過來給我一些,嗯,身體上的支持——」
「無聊!發春啊你!」成雋沒好氣地將他的頭挪開。
斑禹手環胸,哈哈地笑了兩聲。「替我哥兒們爽嘛!你前一次跟女人約會是多久的事?半年還是一年前?難得有女生願意傳簡訊給你,當然要鼓勵你好好把握啊!」
「你以為沒女生傳簡訊給我,就證明我行情差?」成雋從鼻子里哼出口氣。「這可大錯特錯!」
「呦呦呦,听你這口氣,難不成常有女生跑來說要追你?耶,剛傳簡訊給你那女生,該不會就是其中一位吧?」
「隨你怎麼想。」成雋朝高禹眨眨眼,一臉神秘。
他才不想跟高禹提起丁娜,一說起她,勢必就得從「檸檬小陛」,一路說到他被丁娜追得滿醫院跑的事,這種糗事,他自己留下來當秘密就行!
眼見成雋不打算解釋,高禹忍不住伸長手掐著成雋脖子,表情狠厲地說︰「明知道老哥我好奇心旺盛,最討厭有人話說到一半沒說完,你還故意這麼做——」
成雋拚命掙扎,打定主意不說就是不說。
成菱從廚房端出熱湯,只見自己老公跟老弟兩人站在廁所前面打打鬧鬧,活像兩個還沒從幼稚園畢業的小朋友,她搖頭輕嘆了聲。
「你們倆湊在一起,就沒幾分鐘安靜!」她走到兩人面前,拿開高禹套在成雋脖子上的手臂。「在鬧什麼?」
斑禹嘴巴剛張開,冷不防被成雋伸手掩住,成雋投予他警告的一瞟,暗示他敢亂說話,等會兒走著瞧。
斑禹朝老婆搖搖頭,手指從嘴唇左側畫至右側,做出拉上嘴巴拉鏈的手勢。
「就是這個意思啦。」
成雋和高禹的友情從大學時代一路持續至今,少說也有八年。成菱知道,當這兩個男人打定主意要保守秘密,她這個當姊姊跟老婆的,是鐵定沒辦法打探到的。
「不說就算了!」她自有妙計知道。成菱揮揮手催著兩人快上桌。「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用完餐,成雋將自己用過的碗筷拿進廚房洗過之後,這個時候,上衣口袋里的手機再度嗶嗶響。
成雋瞥了一眼仍在飯廳用飯的高禹與成菱,然後不動聲色地推開後陽台紗窗,拿出手機查看——
在忙嗎?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成雋失笑。用這種方式問話,要他如何做答?回傳簡訊跟她說不嗎?
他決定不予以回應,看她會怎麼反應。
一分鐘過後,手機鈴響。
「喂?我是丁娜,請問你是成雋嗎?」
「嗯。」
「你在忙嗎?」
「沒有。」
老講這種嗯啊、沒有的回答,丁娜發現自己實在很難跟他繼續對話,可是有些話,不說又不行——
「那個,我是想問你,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我們可不可以約出來見個面?」
「中午不是剛見過?」
「是啊!只是我準備了一點東西,希望能早一點拿給你。」
「什麼東西?」
啊,要她在電話里講噢?!丁娜遲疑。
「你中午不是要我表現優點嘛,我想了很久,就只有想到這個,可以先拿出來讓你知道——」丁娜吞吐了一陣,突然換上非常誠懇的口氣請求。「拜托啦,出來一下下,不用很多時間,你東西拿了就可以回去。」
成雋這個人就是吃軟不吃硬,跟他硬著來,想當然他會拚死抵抗;可偏偏丁娜卻用著哀求委婉的口氣跟他要求,成雋發現自己實在說不出這個「不」字。
反正等會兒也得回市區——成雋已經幫自己找好借口,就順路轉過去看看吧。
「我人現在不在市區。」他抬高手腕看了一下時間。「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沒關系,反正我人還在外面,我可以等。」听見成雋同意出來,丁娜開心極了。「我們約在哪踫面?」
「你現在人在哪?」
「喜來登飯店。我還在工作,我剛不是傳簡訊給你,說插了二十籃花嘛,現在就在等工作人員把它們擺好,再換我上去綁白紗……」
成雋無意聆听丁娜詳述她的工作情況,他只想趕快把事情解決,之後就可以回家休息。不待丁娜說完,他直接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