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翼賞金獵人Part 3 第21頁

注意到蘊藍環著手臂蜷縮肩膀,韓楚把外套月兌下來給她披上,輕聲征詢︰「走嗎?」

「啊。」蘊藍應過,站起身。

兩人順著湖邊慢慢向前走,月光折射得粼粼波光亮得耀眼。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韓楚說︰「你看那邊。」

在不遠處,湖水上淺淺露著許多錯雜的石階,湖水被風吹動,它就被水吞下去;過一忽兒,又浮上來,像是一條路,通向碧水湖中間與陸地分隔的亭子。

韓楚搭手在額前望那邊,「水中亭呀。」

「……」蘊藍的目光從亭子緩緩落在石階上,看著它們被吞下去,浮上來,忽然說︰「去亭子里吧。」

這是今天出來後蘊藍的第一句話,韓楚怔了怔,說︰「好。」反正都會游泳,即使掉下去也不會有問題吧。再說,就算會出危險,只為了這是蘊藍今晚說的第一句話,自己也無論如何不會拒絕。

「小心點。」

蘊藍撩起裙子,踏過石階,落步無聲,仿佛從水面滑行而過。水波在她的碎步下泛起漣漪,淡淡擴散開來。腳下些微滲著水的寒氣,在這夜里格外讓人清醒。

我並不是相信了芊離說的傳說而要嘗試。因為水氣而格外清醒的蘊藍,望著水中自己清冷而瘦削的俏麗容顏,冷冷地想。

因為跨過幾道石階並沒有沾濕衣服,就以為可以得到完滿,那種事情不是太可笑了嗎?人們把自己的心願寄托在神靈身上,然後加以祈禱,欺騙自己。

突然想起來以前看過的小說,名字叫什麼潭記事。講的是拼命掙扎存活的村落里的人。因為看的時候年紀大小,記不分明。故事中間講過求子的廟,每年來上香的女人絡繹不絕。男人不能進去,女人自己去。有的女人進去了,出來的時候滿面春風,要求下次一定再來;有的女人進去了,出來後眼楮里含著淚,一生再不願來。

原來廟里掌事的男人老了呵,廟里的求子菩薩突然就不靈了。女人懷不上孩子,香火也少了。

後來來了年紀輕的新男人呵,來過廟里後懷孩子的女人又多了,香火又盛了。

當年看小說才五歲,不通人事。再大點,也沒感想,只淡淡地說,怎麼這麼笨的一村子男人女人?

直到今天……踏過這石頭樁子,心里才悟了︰那不是笨。誰能看不出其中的貓膩?誰想不明白一個求子廟里為什麼只有身強力壯的好看男人?

想要個孩子,非得要個孩子,哪怕不是自己的種,那就當是菩薩借了婆娘的肚子生出來!莊稼人要營生,要勞力,哪里有工夫管偷情和通奸的區別!

人就是這樣欺騙著自己才活下來的。說是迷信也好,說是愚昧也好,自己還不是在踏過這象征完滿的石樁子時候,不知不覺中刻意留心腳下,還是生怕會濕了衣服?

想到這里,牽扯嘴角,蘊藍苦澀地笑了。

眼看到了亭子邊上,她抬腿往上面走,還沒來得及明白出了什麼事情,就覺得腳下一滑,身不由己地往旁邊倒過去。

「你……」韓楚猛地吃了一驚,明明看她在前面穩穩走著,怎麼突然就倒了?來不及多想,伸手去扶。

「小心啊!」

「嘩」的一聲,濺起好高的水簾子。終究是沒來得及,反把韓楚也扯進去。原說這一倒,多半要淹到湖里面;真要倒了,才知道這靠著亭子的一塊,水淺得要命,也就淹到小腿的樣子。

韓楚坐在水里,吐了口氣,「還好。」

「還好?」蘊藍小聲重復,眼楮怔怔地看那咫尺的亭子。

韓楚這才發現蘊藍的臉色煞白,忙不迭抓了她的手,問︰「怎麼了?」

她的手冰涼,立刻從韓楚掌里掙扎出去。蘊藍看著近在眼前的亭子,心里想,我是不信什麼不沾濕衣服就能圓滿的,我是不信的——可,為什麼我就不能不沾濕衣服地走過去?為什麼就不能?

就差這一步,竟然是自己先掉進來,竟然連帶著他也摔進水里!

終究兩個人都濕了——怎麼能夠!

心里仿佛打翻了一只五味瓶,五味陳雜間不明白該露出什麼表情,眼楮里居然又蓄了水!蘊藍猛地合上眼楮,狠狠用手拍過水面,把頭發也濺得濕漉漉。我這沒出息的!還要為他流多少淚!

臉上剎那一片濕潤,哪里分清水和淚。蘊藍低著頭,原先就很苦的笑,更是帶上淒楚。終究是連騙自己也不行,終究是該分開。

她听到韓楚在身邊站起來,看到他伸過來的手,反而抱起膝蓋,把頭抵在膝蓋上。

蘊藍輕聲說︰「你走吧。」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覺得水氣真是寒得沁人哪。

「……」

「你若有夢想,你就去追。我終究不是夠強的女人,沒辦法和你一起追逐你的夢想,也沒辦法把你從摩托車那里帶過來。所以你走吧。」

「……」

「既然不能順從你,又不能改變你,那就沒有完滿。你在我身邊要逼瘋我,總有一天我要恨不得親手結束你才好。與其不明不白死得無聊,你還不如把命賭給自己的志向。」

蘊藍重復︰「所以,你走吧。」

不要再見面了。她合上眼楮,仿佛听到許久許久前兩人嬉鬧玩鬧的聲音。那些聲音時而真實時而虛幻,正逐漸離她遠去。

到了24歲,終于能對自己的心結做個了斷,從此少年時代真正遠去。畢竟,即使那個人從昏迷中醒來,失去的三年亦無可挽回。

心就這樣沉下去好了。她想。

水波動在身邊,韓楚俯子,輕聲地問︰「你是不是在許願?」他沒有等蘊藍的回答,「你是不是許了願,要不沾濕衣服地過這湖水進到亭子里?」他握住蘊藍的肩膀,強迫她抬頭看自己那同樣沾了水漬,漂亮而再沒有笑的臉。

蘊藍說︰「如果沒有掉進水里比較好。據說。」然後對韓楚笑了。

那個笑容一閃即逝,蒼白美麗得讓人心碎。

「那麼掉進了水里又怎樣呢!」那個人說的不是問句。沒有征兆地,韓楚猛地橫抱起蘊藍,用有力的手禁錮她所有可能的反抗。即使衣服濕得那麼厲害,衣服下面的軀體還是活著,年輕著,接觸得那樣親密。

他的語氣好似挑釁︰「反正我不松手。那亭子那麼近,我要進去我還是進去。就算身上濕了,就算真有什麼詛咒,往前走不就好了!」他的臉真的已經是成熟男人的臉,他的語氣是那樣霸道,「你休想我放手。」

蘊藍听他說,垂著眼瞼。她溫柔地蜷曲手指,在韓楚胸前劃過,笑得無謂,「你的夢想,你要擺在哪里?」

「……摩托車是我的夢想。」韓楚柔聲說,垂下頭,親吻蘊藍的臉頰,細細密密地吻過,終于不能不把心底最重要的話說給她听︰「可是,你也是我的夢想。我對摩托車如何難以割舍,我便怎樣無法離開你。」

蘊藍猛地哆嗦了,然後用手臂緊緊抱住了她的愛人,把頭抵在他胸前,哭了。

我早該告訴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早已是我的夢想。

他終于踫觸了蘊藍的唇。你我注定一生糾纏……唇齒在用行動表明。是這樣渴求彼此,眼神交會瞬間開始。

他們在月光懷抱中的碧水間深吻,樹與藤無法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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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我現在不在,有事請留言。」

「喂,你好,我現在不在,有事請留言。」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如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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