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秘書。」
今天的行事報告到一半就打住,展懷燻抬起頭來才發覺楚正璘正啃著尾指發呆。
當著他的面就魂游太虛?這會不會太超過了?他加重語氣又喚她一次,「楚秘書?」
「呃?噢……是!」她的眼楮忙往行事歷本子上看。「晚上……晚上七點和萊恩代理的代表……」
才報告完早上行事歷就直接跳到晚上,她的時間會不會過得太快了?算了!其實每天的行程他大概都記得,只是偶爾需要提醒或做更動。「取消晚上的應酬,我有約會。」
「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很直覺的就想到她「挖牆角」听來的八卦--展懷燻要去相親。猶豫了一下,她問︰「我需要同行嗎?」
「不用,私人約會,我自己去就行了。晚上的時間妳自己安排吧!」
「總經理……總經理的私人約會是相親嗎?」
展懷燻本來看著手上的文件,听她這樣一說,他抬起頭看她,「這和妳沒有關系吧?楚秘書,妳踰矩了。」
楚正璘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又狼狽,心中的酸楚一下子涌了上來,她很努力的深呼吸,把面對上司時不合宜的情緒全都收起來。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梗住了似的,像是快要無法呼吸了!她和他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她真的管太多了……
「是,我以後會注意。」她朝他點點頭,退出他飯店住宿的房間。
一直到她回到自己位于他隔壁的房間,私人情緒才一古腦的翻涌上來,委屈和可笑的不甘心全化作淚水,一發不可收拾。
拒絕交往的人是她,可得知他要去相親時,為什麼她會這樣的難過?
為什麼……
笨蛋!因為妳太在乎他了,因為在乎,很多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就變得很不得了。一時間楚正璘的「恐愛癥」又悄悄、悄悄的找上她。
她和展懷燻還沒正式交往她都這樣「傷痕累累」了,要是真的交往了……
楚正璘打了個寒顫。
展懷燻真的是她要的那個人嗎?劉輝琳要她不要因為一次摔跤就拒絕學走路,可是,展懷燻會不會又是另一個橫在前頭的障礙物?
楚正璘越想越害怕,心情越來越糟,如果可以,她真想窩回被窩睡她個三天三夜,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的把鴕鳥心態發揚光大。可牆上的時鐘無情的告訴她,她該下樓到大廳和展懷燻會合了--九點要到倫敦的分公司視察,開始今天的第一站。
到一樓大廳時展懷燻已悠閑的等在那里,正蹺著二郎腿專注的看著商業雜志。看他一派從容輕松,全然不把方才的對話當一回事的模樣,楚正璘開始有點怨他,更恨自己為什麼同樣一件事他可以看這麼淡,絲毫不受影響,可她就是這麼沉不住氣︰心情煩躁得快捉狂。
他果然不在乎她!
接下來的時間不是開主管會議、听簡報,再要不就是和重要的客戶見面……一整天密集的行程讓楚正璘幾乎快累垮了。
一回到飯店她立即癱平在自己床上,可心中擱著一事,讓她即使再累也沒法子睡著--展懷燻要去相親!
這個念頭使她變得神經兮兮,還變成了電影中才會看到的變態窺視者。因為她只要听到有房門帶上的聲音,她就會立即沖到門上的魚眼去探看個究竟。
每次窺視錯誤,她總會暗罵自己的無聊或變態,可一听到門帶上的聲音,她還是忍不住去當變態。
終于,在她如此周而復始的變態舉動後,展懷燻要出門了,然而看著他出門,楚正璘也不知是基于什麼理由,心里頭一急,沒頭沒腦的就沖了出去--
「總經理!」她在他身後喊住他。
展懷燻有些莫名其妙的緩緩回頭,「有事?」
她慌著一雙眼,卻說不出個合理的理由,只是紅著一張臉沉默,一雙眼楮盯著地上瞧。「我……那個……」
「沒事的話,我趕時間。」他重視時間觀念,不容許別人遲到,自己當然也以身作則。
瞧見展懷燻擦得雪亮的皮鞋轉了角度打算離開,她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忽然大聲的問︰「總經理今晚的約會很重要嗎?」不是打定主意對他的私事不聞不問了嗎?她又問這干啥?可……她就是、就是沒法子學會灑月兌!
「非常重要。」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他斬釘截鐵的說。
「即使我……」她很想開口叫他不要去相親,可是她哪來的權力?又憑什麼?她對他而言,除了是他的下屬外,什麼都不是……算了,他要去就去吧!她要求他別去,也許還自求其辱,不知自己斤兩。「沒事。」說完她回頭走,又縮回自己的房間。
在她轉身之際,展懷燻驚見她眼里的淚水,他回頭走了幾步,立在楚正璘房門外,听見由里頭傳出壓抑得極低的啜泣聲……
他抬起手原本想敲門的,可猶豫再三,他的手頹然放下,腳步堅定的往電梯方向走。
展懷燻和約會的對象,也就是楚正璘嫉妒得要死的「相親」對象、公司女職員們口中的「金發美女」,在氣氛堪稱浪漫的私人花園里舉杯邀月。
「難道是我老了?」展懷燻暮沉沉的語氣顯得出疲憊,他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近日也不知怎麼了,有些事還真的力不從心、使不上力。
「這不是眾所皆知的事?」
「眾所皆知我老了?」真的嗎?三十三歲是不年輕,可距這「老」字應該還有段距離吧!
「你的心態很老陳,感覺上就像是八十歲的靈魂住進三十歲的軀殼里。」
「這算贊美嗎?」
「猴子的被說紅,是贊美還是侮辱,端看這只猴子夠不夠幽默了。」
「……」
看來有人夠郁卒了,實在不該在這個時候又雪上加霜。「圜洋的中流砥柱呢,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就我知道,展總這趟的西歐行,截至目前為止又拿到了一張令人眼紅的大訂單了。」
「無關工作的事情。」
「咳咳……那就是女人嘍?」「金發美女」擠眉弄眼,看得展懷燻更加郁卒,然後一臉「了解」表情後,開始悶笑。
「老人家,身體才復元,偷笑容易得內傷!」
原來坐在展懷燻面前的這個人,哪里是什麼金發美女,仔細再瞧瞧,這人還挺面善的,是瘦了不少,可精神卻抖擻,這人不就是之前到美國動了換心手術的張棟梁唄!
張老的手術相當成功,待一切平穩他就到英國來了,主要是因為張夫人是英國人,娘家就在英國。也許是老丈人想多多和獨生女相處,也也許翁婿感情本來就如父子,在八十歲的老丈人堅持之下,他只得到英國養病了。
也只有他才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出差公事繁忙的展懷燻,還特地搭了近一個小時半的車程到郊外別墅區來看他。
「女人……真的是世界上最難理解的生物。」
「沒想到你會花時間在理解這種生物上吶?」慘遭白了一眼後,他不怕死的涼涼的繼續說︰「就我所知,你現階段的人生目標不在兒女私情上,不!你的人生目標中根本沒有這種『最難理解的生物』,就不知道你干啥忽然庸人自擾。」他真正想說的是--哈哈哈……展老弟,你也有這麼一天吶!
可想一想,凡事適而可止,在傷者的傷口上撒鹽,也許他在疼得跳起來之際,還順手砍你一刀再躺平。
展懷燻的煩惱他也略知一、二,嗯……好吧!好吧!要誠實一點,他承認他的煩惱一開始是他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