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我敢說,你發現小孩時,那做母親的便放了心,走掉了。」
「無稽!把孩子交給一個陌生人,放哪門子心?」
「她信上不是說了?她觀察你很久了,顯然對你的生活作息和為人做了一番調查,對你十分信任。」
「我不敢受此榮幸。」心眉惶恐得臉色發白。「我一個單身女郎,哪里知道如何照顧小孩?」
原來她還未婚,天佑沒來由的心喜。
「當作婚前實習好了。」
她又瞪他。「男朋友也沒半個,為誰實習?」
沒有男朋友,天佑更歡喜。
「我壓根兒也沒打算要結婚,更沒必要拾個小孩來自找麻煩。」
炳,天佑這下樂到心坎里。
「笑什麼笑?你也在現場,見者有份!」
他莞爾。「小姐,你真幽默。小孩又不是鈔票,何謂見者有份?何況信開首明明寫著‘小姐’,我是貨真價實的‘先生’。」
心眉情急之下,對著嬰兒說︰「哎,你喜歡跟誰,你自己選吧。」
天佑差點捧月復大笑。「干嘛呀,我倆鬧婚變,爭孩子監護權嗎?」嬰兒睜著骨碌碌的眼楮轉來轉去看他們,一面把拇指放到嘴里吸吭。
「我不能收留他。我白天要上班,而且常常加班,沒有時間照顧他。」
「你跟我說有何用?」
「那我就送他去警察局。」
「他媽媽來找你要人時,你怎麼辦?」
「好笑,我有義務替她看管小孩嗎?」
天佑聳聳肩。「好,隨你。送警察局或孤兒院,或幼兒中心,都隨你。」
心眉反而猶豫了。
「要是他被別人領養了去,他母親回來,尋不到他的下落,多著急,多傷心啊。」
他嘆口氣。「小姐,你慢慢考慮吧,恕不奉陪。」
他把小孩舉向她。
心眉不得不接過來,只覺嬰兒抱在手上,轉眼間,添了不知多少重量。
一封莫名其妙的信,竟把偌大一個責任交給了她。
她的善良令天佑一陣感動,他沖動的做了件他知道等一下他一定會後悔的事。
「這樣吧。我也住在這樓上,我給你我的電話號碼,你若需要幫忙,只要我在家,便盡力幫你。」
「哦,謝謝你。」心眉感激不已。「你貴姓?」
「文天佑。別叫什麼文先生,文天佑或天佑都行。」他自牛仔褲口袋掏出一本記事簿,寫了電話號碼,撕下來給她。
「文先……文天佑,我姓管,管心眉。」
「管心湄的心湄?」
「差一個字,我的眉是眉毛的眉。」
「心眉,我是真的非走不可了。」
「哦,好。等一下,你……能不能……方不方便也給我你上班的聯絡電話?」
不大方便。
就某方面來說,天佑也算公眾人物,真人不露相的那種。人們熟悉他的聲音,可不曾見過他本人。
不過看她一副無助的模樣,他忍不下心說不。
「非必要,我不會麻煩你。」心眉補充。
等等,天佑突然想到,藉他的工作之便,說不定他可以幫個大忙的。幫心眉,也幫這個小孩。
他又寫下另一個電話號碼給她,然後急匆匆跳上車,疾駛而去。
心眉怔怔抱著小孩站在停車場,而他又哭了起來。
這下可好。
她坐電梯上樓,回到屋里,一面心想,忘了問文天佑,嬰兒都吃哪些女乃粉。
啊,她有兩個當了母親的姊姊呀!
手忙腳亂了一陣,她終于決定先把哭個不停的嬰兒放下,再打電話。
大姊、二姊,兩邊回答她的都是錄音機。
這東西除了過濾電話,上床前聲量一關,打電話的人喊破了喉嚨,那邊安安穩穩睡大覺,半點聲音也听不見。
現在科技方便是方便,遇有緊急事故,科技便成了阻礙。
屋里只有成人喝的月兌脂高鈣女乃粉,不知能不能先給他充饑?
他那媽媽不單荒唐,還粗心得很。起碼該附上一罐女乃粉嘛。
不過,孩子都管不了,大概窮得也買不起女乃粉。
女乃粉不合,文天佑說,小孩吃了會拉肚子。
心眉不敢「輕舉妄喂」,沒法子,只有抱起小家伙,來來回回在屋里走來晃去,口里念念有詞,哄著些她听姊姊們哄嬰兒時說過的話。
其實她頭昏腦脹,根本不知道自己念了些什麼。
「哦,哦,不哭哦,再哭天上星星都要掉下來啦。別哭啦,制造噪音,警察要來抓你的。」「你們女人真奇怪,小孩不听話,就拿警察出來鎮壓。警察的名聲都這麼給毀了。」
心眉高興地看著走進客廳的人,也沒想到他怎麼進來的,又如何知道她住在這。
「文天佑!哦,謝天謝地。」
天佑倒是有點納悶。他只給了她電話號碼,她怎麼就把小孩抱到他的臨時住處來了?
眼前有當務之急,他無暇細想。
「我到超級市場買了罐女乃粉和一個女乃瓶回來,我想你既是單身,家里大概沒有這些東西。」
「你想得太對了,快,快,他哭得喉嚨都要啞了。」
「他還要忍耐一下,新女乃瓶煮過才能使用。對了,我也買了一包紙尿片,你檢查了他的紙尿褲沒?」
「我不……」她不會。「沒有。」
「你給他換紙尿片,我去煮女乃瓶沖女乃。」
說得容易。
心眉如臨大敵,東張西望了半天,把小家伙放在茶幾上,或沙發上,怕他一個翻滾掉下地。
她只有抱他入她香閨,放在她的床。
「小伙子,你可是第一個上本姑娘閨床的男孩。」她對他說。
他雙手雙足揮舞踢踹不停,心眉忙得滿頭大汗,仍未能解開紙尿片。
「怎樣?」天佑在門口問。
她轉給他一張苦臉。「我看他不是肚子餓,力道大得很。」
他卷起襯衫袖子。「我來。」
只見他單手把兩條圓胖小腳一提,另一手利落地打開紙尿片,立刻一股臭氣散出。
「嘩!」天佑把頭扭開。「這堆黃金不知包了多久,都蒸熟了。」
心眉捂著口鼻,忍俊不住。「你盡避嘗,我讓賢。」
「有沒有濕紙巾?」
「沒有。」
「弄點溫水來好不好?還要條毛巾。」
她馬上辦。
注視文天佑熟練的給小孩洗淨,擦干,換上干淨紙尿片,心眉十分佩服。
「你有幾個小孩,文天佑?」
他白她一眼。「我和你一樣,未婚,哪來的小孩?」
「看你似乎十分善于此道。」
他的外甥、外甥女加起來總共九個,看也看會了。
「他不哭了。你看著他,我去沖女乃粉。」
文天佑這大胡子,看起來粗礦、邋褟,卻是十分細心、好心腸。
她抱著又吸起大拇指的小孩到廚房,看天佑沖女乃粉。
「不知道他吃多少,先泡一百二十c.c.,不夠再泡。」
心眉怎麼抱、怎麼放都不對,笨拙得很,最後還是天佑喂。小家伙抱住女乃瓶牛飲,三兩下喝得涓滴不剩。
「這樣弄夠不夠啊?」心眉問。
「不夠也等下一餐啦。」
因為小孩睡著了。仍趴在天佑肩上,給他拍出了個大飽隔。
「你要讓他睡在哪?」
還能睡哪?
「睡我床上好了。」
把孩子放上床,兩個人同時吐出一大口氣,躡足走出房間。
然後,天佑頓住足。「你的床?」他指指他才輕輕關起的門。「這是……你的房間?」
「是啊。我住在這呀。」她看住他,眼楮慢慢張大。「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
「我不知道。我以為這是……我住在這。」
「你!」心眉杏眼圓睜。「你住在這?」
「那個。」他指往走道盡頭。「我住那個房間。」
心眉扭頭望一眼。
「你胡說八道!那是我室友的房間!」
「室友?」
天佑不知道陸羽有室友,陸平沒告訴他。
「對,室友。你說你住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