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娘娘 第19頁

御書房大門被撞開的聲音,震回了裴尊攘月兌序的意識。他直視端坐在上位、一臉從容而面不改色的玄續皇帝;剎那間,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太順利了。

裴尊攘想提醒武越王,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

「武越王,這就是你為人臣子該有的態度嗎?」就算武越王的人馬已經將御書房給團團圍住,玄續皇帝仍是一臉凜然。

「玄續,現在整座禁宮都是我的人馬,我勸你還是乖乖把國璽奉上。」

見玄續皇帝仍不為所動,武越王便道︰「尊攘,這是你為邵家復仇的好機會,動手吧!」

裴尊攘怔怔地接過武越王遞上的長劍,之後,他緩步朝玄續皇帝走去。

真要殺他嗎?只要一劍刺穿玄續的心口,他就解月兌了。

可他是游兒的父皇,他若死,游兒必會承受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

不,他不想讓她變得和他一樣。

「尊攘,快動手呀!」裴彥臬催促著。

「武越王,就為了天相大師的一句話,你便要殘害這麼多人。你听著,朕絕不會把夜國子民交給你這種不忠不仁不義之人。」玄續皇帝斂臉,冷瞪驟然變色的武越王。

天相大師乃是能觀天象、卜吉凶、解厄運的一代神算,其論運斷命之精準可是無人能出其右;然,天相大師卻在十七年前就下落不明,至今仍遍尋不著他的蹤跡。

裴尊攘止住步伐,回首愣望一臉受辱、卻沒有反駁之意的武越王。

「你就是邵丞相的遺孤吧?」

裴尊攘勉強地把視線再轉回玄續皇帝身上,然後,他發現在玄續皇帝臉上,竟透著一抹遺憾之色。

「沒錯,我就是邵雲闕。」握住劍柄的手因緊張而發抖。

「攘兒,你還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點動手殺他!」裴彥臬的聲音明顯帶著急迫,彷佛在害怕些什麼。

玄續為何會知道這項秘密?

「武越王,這孩子確實具有帝王之相,但天相大師最重要的一句話,你卻沒有听到。」玄續皇帝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裴尊攘會殺他,而且還道出讓武越王為之心驚的話。

帝王之相?遙指玄續的劍尖慢慢垂下,裴尊攘一時錯愕住。

「什、什麼話?」裴彥臬張狂的神態已不復見。

「雲闕這孩子雖有帝王之相,卻無此命格,所以你的野心難成。」

「難成……」不、不對,天相大師明明跟他說過雲闕有帝王之相的,所以他才會……

「玄續,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是故意在拖延時間?攘兒,快殺死他,這樣你就可以為你死去的爹娘報仇了!」

報仇!對,他要為冤死的邵家人報仇。裴尊攘垂下的手再緩緩舉起,只要他稍微一使勁,就可以結束玄續的性命。

「雲闕,不要。」

冷不防的,一個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突然跑出;在眾人皆來不及阻攔下,就這麼張開雙臂護在皇帝身前,與裴尊攘對峙著。

「妳──」裴尊攘原本想問她是如何逃出武越王府,但她既然已出現在這兒,再問也是多余。「讓開!」

「雲闕,我不準你傷我父皇。」

「我再說一次,讓開。」裴尊攘滿臉淨是壓抑神情。

她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來……

「攘兒,把夜游一並殺了。」裴彥臬在他身後沉喝。

不。他下不了手,他下不了手!裴尊攘心中掙扎不已。

「雲闕,難道你沒听見父皇剛剛說武越王他不忠不仁不義,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收養你,他一定是存心不良,你──」夜游急急地說道。

「攘兒,我叫你快殺了他們。」裴彥臬慈父的假象已蕩然無存。

「雲闕,你別听他的話……」

「住口,全部都給我住口。」裴尊攘怒吼,登時,一陣狂亂之氣也瞬間席卷了整間御書房。

他太累了,累到連喘口氣都感到萬分困難。也許,他應該趕快把事情做個了結,之後,他就可以休息了。

夜游在他重新提起長劍指向她時,心碎地閉上眼。

死了也好,反正雲闕從來就沒把她當成妻子來看。只是她除了失望之外,也不禁為他感到悲傷。

可憐的雲闕。

怎知時間慢慢流逝,那種椎心刺骨的感覺並沒有發生。

細尖的聲響讓她不自覺地睜開雙眼,這時,她才知道裴尊攘已把長劍釘在他們身後的那座屏風上。

夜游驚喜地回望他那雙寫滿痛苦與壓抑的眸子。

她居然贏了。

「朕沒有錯看人。」玄續皇帝欣慰地道。

「因為錯看他的人是我。攘兒,你太教我失望了。」裴彥臬猙獰下令︰「來人,殺了他們。」

正當武越王所帶進的人馬蜂擁而上之際,一道黑色影子突然竄進御書房,並以狠絕的掌勁將那些叛逆者全數逼退。

這時,在御書房外,突然震喝聲四起,一大批訓練有素的親衛軍把武越王的人馬給統統包圍起來。

裴彥臬見狀,神情灰敗如土,「玄續,原來你早已發覺我有──」

「反叛之心。」玄續皇帝替他接下話。

「不!我裴彥臬怎麼可能會失敗,我足足策劃了十七年時間,怎麼可能會失敗!」裴彥臬猛地咆哮不止。

倏然,他目光渙散地盯著那抹失神已久的人影,並大聲對他喊道︰「攘兒,快殺掉玄續,這樣你就是夜國的皇帝,而我就是夜國的太上皇。快呀!」

「哼,到現在你還在做這種痴夢。」回他話的人並不是裴尊攘,而是那名一身黑衣、神情冷漠的邪美男子。

裴彥臬頓時凶狠地瞪向那名黑衣男子,然而,當他看清那名男子的容貌時,他的臉色霍然轉為驚恐。

「你、你是……」他顫聲地往後退。

「裴彥臬,你該死。」伴隨著這句恨聲的,是黑衣男子足以致命的掌氣。

一抹雪白身影在這股掌氣即將烙上武越王胸膛時,出手截下。

「邵雲闕,你知不知道你認賊做父了十七年?」黑衣男子噙著冰冷的笑,對著臉上一僵的裴尊攘訕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裴尊攘直盯著他,唇角微微抽搐著。

「是什麼意思你不懂嗎?好,我就跟你講白一點,實事上,你邵家會完蛋,完全是你背後那個人所搞的鬼。這樣你懂了沒?」

裴尊攘不敢置信地瞠大黑眸,驚愕到無以復加。

「誠如朕方才所言,武越王就是听信天相大師對你所卜算出的帝王之相,才興起篡位奪權之念。」玄續皇帝沉重地接道。

「攘、攘兒,別听他們胡說,快!快帶為父走……」裴彥臬似乎不敢對上黑衣男子的目光。

「為什麼?」半晌後,裴尊攘垂下眼,微弱地吐出問句。

「哼,若你真能當皇帝,那對他來說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他為坐上獨一無二的太上皇寶座,便設下這一連串的計謀;當然,首當其沖的便是你至親之人。」黑衣男子很好心地替他解答。

裴尊攘的身子晃了下。

真相大白,原來真正害死他爹娘的人正是他自己。

「雲闕!」夜游突然撲向他,並緊緊抱住他,不斷地對他輕喊︰「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裴尊攘全身無力地埋首在她的頸窩間,低低地問道︰「爹,他們所說的,全都是真的嗎?」

驚覺大勢已去的裴彥臬,當下狂笑起來。「沒錯,你們邵家會亡全都是我一手布的局,而玄續只是代我執行罷了。哈……」

夜游更是抱緊抖得厲害的裴尊攘,狠不得一拳打歪武越王那張可憎的笑臉。不過,有人替她做到了。

「皇上,依照約定,我要把人帶走。」黑衣男子面無表情地扛起昏死過去的武越王,縱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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