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 第18頁

「少爺?」帛叔在洗手間里刷牙,突然間真秀這麼跳了起來,讓他措手不及,含含糊糊地叫道︰「少爺,少爺!你快回來,這麼晚了,回學校去干什麼?」

但真秀早就跑出去了。

他沒叫司機,這麼晚了司機早就準備睡了,伊賀顏離學校也不遠,他就這麼一路跑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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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電話鈴停止了之後大概半個小時,宿舍門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雪言全身僵直,一瞬間,連呼吸都停住了。

或許我應該從這里跳下去。她看著窗口,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死前的痛苦。

「咚咚咚!」

雪言閉上眼楮,她的的確確不會呼吸了。

「雪言!你在里面嗎?開門啊!你在嗎?」門外傳來的是真秀的聲音,令人舒服的聲音,令人安穩的聲音,「你在里面嗎?」

真秀!

雪言突然長長地透了一口氣,真秀!為什麼忘了,還有真秀?

「雪言!」

「砰」的一聲,真秀撞開門進來了,他穿著一身雪白的球衣,但是卻在門口擦上了好幾道鐵銹和灰塵的痕跡。

一撞開門,真秀看見雪言一動不動蜷縮在被子里,一時間安靜,過了一會兒,雪言才听見他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你在的——嚇死我了。」說著,他關上了門,「呀」的一聲,靠在了門背後。

「為什麼不接電話?」真秀的聲音混雜著喘息的聲音,他好像跑了很遠的樣子。

雪言不說話,好一會兒才極細極細地說︰「我不知道你會打來。」

她居然連電話給不敢接,連門也不敢開。白天的時候,她還敢冷冰冰地說她不怕。她每天晚上,都是這樣到天亮?真秀陡然間一股怒氣沖上來,「你——你氣死我了!」他走過來,一把把她從被窩里拉了出來,「害怕的話,為什麼不說?我給了你電話,為什麼不打?為什麼要假裝堅強?我說了你不是堅強的女生,像個兔子一樣躲在被窩里很有趣嗎?」

「我不敢打電話。」雪言仍然細細地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真秀呆了一呆,忍不住咒罵一聲,「你這傻瓜!」他拉起被子擁住全身冰冷的雪言,「那是騙人的!如果不那樣做的話,他們就會考慮利用你來影響我了,讓他們發現了你和我在一起,惟一的辦法,只有讓他們也發現我已經不要你了,懂不懂?我只是做給別人看的,如果告訴你的話,戲就不真了,你這麼聰明,怎麼能不明白呢?」

雪言可憐兮兮地強笑了一下,「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啁。」

「不明白的話,為什麼不打電話問我?我在電話機旁等了三個小時!你這混蛋,我打了電話過來,你又不接,我以為……我以為你已經死掉了!」真秀生氣的樣子很孩子氣,雪言在他身邊,感受著他的溫暖,慢慢抬起頭來,呆呆地看著真秀。

「干什麼?」真秀的情緒很激動,臉頰緋紅,呼吸也很不穩定。

「你在發燒。」雪言呆呆地說,她是無意識的,說完了才有一點點清醒過來,「你感冒了。」

真秀本來是很生氣的,被她這樣一說,卻發作不起來,喘了幾口氣,他一路從家里跑了過來,跑了快半個小時路,然後進校園,上三樓一氣呵成,一點也沒有感覺累。現在被雪言呆呆地說了一句「你在發燒」,卻突然感到一陣昏眩。

一陣反胃的感覺,是剛才跑得太急了,他不應該一時沖動就這麼大半夜沖了出來的,畢竟對于真秀來說,長跑已經是不被允許的了。

雪言也看見了他的臉色突然變得灰白,不知不覺爬起身,拉起被子蓋在真秀身上,「你怎麼了,別生氣,我……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不開門的,我以後一定接,什麼電話都接!對不起,你別生氣。」她看著真秀余怒未消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許了一大堆承諾,只要他不要氣得臉色發白,那就什麼都可以。

真秀推開被子,他要站起來休息一下,貧血讓他頭昏,劇烈的運動讓他反胃,站起來,他轉過身,彎下腰來捂住嘴,好難受……

雪言大吃一驚,「真秀!」她立刻從被窩里跳了起來,扶住真秀,「你怎麼了?」

真秀捂住嘴搖了搖頭,他好想吐,忍耐了一陣,真秀抑制住了那一陣惡心嘔吐的反應,那只是運動過度的正常反應,「我沒事,可能有點運動過度,我是跑過來的。」

「你干什麼三更半夜跑這麼遠路?」雪言埋怨,倒了一杯水給真秀,「喝一口。」

真秀接過來喝了一口,但是有東西讓他喝下去,反而刺激了他未穩定的腸胃,喝了一口之後,他蒼白著臉沖進洗漱室,真的吐了。他把晚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雪言被他嚇得臉色比他還難看,「真秀。」她撫著他的背,輕輕拍著他,「怎麼樣?舒服一點沒有?你怎麼會跑成這樣?如果我已經死掉了,你跑過來,又有什麼用?」

真秀嘴角掠起一抹古怪的苦笑,信誓旦旦說不談感情的,結果卻弄成了這樣。嘔吐之後,他打起精神把洗漱室洗干淨,然後才出來。那是他良好的家教告訴他,就算在非常狼狽的情況下,也不要讓自己更加狼狽。

雪言遞了一杯熱水給他,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就怕他一喝下去,和剛才一樣立刻吐了出來。幸好真秀這一次喝了下去臉上立刻泛起了紅暈,看起來好得多了。「你才嚇死我了,半夜三更,跑過來敲門,還弄成這樣。」

真秀長吁一口氣,「對不起。」他把一只手壓在額頭上,「我有點發燒。」他就解釋了這一句,然後閉上眼楮,有點沙啞著聲音,「可以等明天我頭腦清醒一點再向你道歉嗎?我好困了。」

精疲力竭之後總是讓人特別疲倦的,只不過他怎麼可以在女生宿舍里睡著?雪言呆了一呆,要叫他回去嗎?他是跑過來的,難道要他再跑回去嗎?跑這麼一次,已經幾乎要了他的命,怎麼能要他再跑一次?真秀只是因為擔心我,所以忘記了深夜跑出來了?為什麼要騙我說不會喜歡人呢?你明明是在乎我的,不管在乎的理由是什麼,你今天晚上來,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雪言看著靠著床沿睡著的真秀,他的臉頰因為發燒而紅暈,躺在這里睡,明天早上起來會更不舒服吧?她費力地把他拉上床,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月兌下他的球鞋,想了想,從櫃子里再拿了一件厚實的大衣壓在被子上。他發燒了,需要出汗,出汗了,明天早上就會好的。

而她,就這樣坐著,看著,支著額,一直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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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言!帛叔說真秀昨天晚上跑出去就不見了……」一大早,藏血推開雪言的宿舍,叫道,突然看清楚了里面的情況,瞪大了眼楮。

只見真秀臉色正常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睡得很沉,雪言拖了個椅子坐在床邊,支著下巴看他,眼楮一眨也不眨。听到開門聲,雪言才轉過頭來,還疑惑地眨眨眼楮,好像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這幅畫面,像已經結婚七八十年的老頭和老太!

藏血松了一口氣,他會被真秀這個家伙氣死嚇死!「怎麼會這樣?他怎麼突然跑到你這里睡覺來了?嚇得帛叔一個晚上沒睡。」

「他擔心我。」雪言簡單地回答。

藏血的臉色有點交,真秀看來是陷得很深,不能回頭了。居然從家里跑到學校來看雪言。「你一定做了什麼事讓他緊張極了。」藏血瞪了雪言一眼,「否則真秀不會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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