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第5頁

「府中沒這種東西。」他繃著臉瞪她。

「沒有書?」她瞠著美眸驚呼。「這麼大的宅邸怎麼可能連本書都沒有?那你平時怎麼打發時間?」

在她那像嘲笑他的粗俗,又像是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沐液蟀竟覺得狼狽不堪。

是的,他不是什麼文人書生、更不懂經史典籍,只是個每天計較分銀分兩的市儈商人。

身上沒半點書卷氣只有銅臭,在他眼里,除了利益與賺進大筆銀兩,他什麼也不在乎。

「我恨不得每天都多出幾個時辰來用,哪有多余時間好打發?!」他沒好氣地堵了她一句。

「可是,每個人都該看書,它不但能讓人明道理,還能知天下事。」她滔滔不絕說道。

「很多事不見得讀書才會懂。」他嘲笑她。

「可是看書會讓人長智慧,讓人懂得思考,這是萬事萬物的根本,少了書人會變得乏味……」

「停止你的長篇大論!」他惱火喝斥道。

「我只是就事論事。」她理直氣壯昂高下巴。

又是就事論事!

他沒有想到自己不但娶了跛子,還是一個很聒噪的跛妻。

揉著隱隱作痛的雙鬢,別說一輩子,他懷疑自己能否忍耐這個女人超過一個月。

「不看書你也總會讀點詩吧!像陳伯玉的詩就——」

「陳伯玉?他是誰?」沐液蟀懷疑瞪向她。

除了他以外,她還認識過什麼男人?

他不喜歡那種所有物被人踫過的感覺,就算這東西只是搬回家當擺飾,甚至有些不完美的缺陷,但他的東西,絕不許任何人沾染。

「他是——」孫蘭娘的話頓時停住。「你不知道他嗎?」她盡是一臉不可思議。

「他很有名嗎?是達官貴人還是何方神聖,我為什麼一定得認識他?」

她一副熟稔且親匿的語氣讓他心里很不舒坦,更肯定她跟這個男人一定關系匪淺。

「他是個才子,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孫蘭娘驕傲地昂起下巴。

眯起眼,他的目光緊盯著她崇拜的表情,胸口像是被打翻了一罐辣椒。

他不在乎她,可男人自尊不容許他放縱妻子在身邊,心里卻想著其他的人。

「你們認識多久了?」他平靜的語氣下潛藏著翻騰洶涌的怒氣。

「很久!」她肯定說道︰「打從我識字起,就跟他形影不離,片刻也分不開。」他是她最崇敬喜愛的文人。

形影不離,片刻也分不開?

胸臆間莫名的情緒、像是被打翻的碳爐,炙得他胸口灼痛難忍。

「這麼說——你們是青梅竹馬?」他陰惻惻擠出忿恨話語。

她側著小腦袋,認真思索半晌。

「也可以這麼說吧,他是陪著我一塊長大的最重要的人。」

「很好!」男性俊臉因為壓抑,肌肉緊繃得幾乎扭曲。「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你為什麼不嫁給他?」

「我怎麼可以嫁給他,他是個已經作古的人哪!」她大驚喊道。

「他死了?」他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不願承認內心竟有些——高興。

「當然!」她怪異的瞥他一眼。

「你一定傷心欲絕吧?」他仍忍不住想試探她。

「我何來傷心欲絕?早在我出世前他就已作古,我何必去為一個作古幾十年的文人傷心?」

「文人?那個叫陳伯玉的家伙,不是你的青梅竹馬、只是個作古的文人?」他僵硬問道。

「當然是!」這下,輪到孫蘭娘問話了。「你不知道陳伯玉是誰?那有沒有听過陳子昂這個人?」

「陳子昂又是誰?」他臉色鐵青,對自己听不懂她的話覺得懊惱又憤怒。

愕然盯著那張高傲、不肯服輸的臉,孫蘭娘雙肩終于忍不住地顫動,小手緊捂著嘴,最後還是縱聲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眼淚都滾出來了。

「你笑什麼?」他一臉受辱似的怒瞪著她。

「我笑你——哈!陳伯玉就是陳子昂,你竟然不知道……哈哈——」

她那模樣真夠滑稽的了,一張小臉漲紅,笑得連眼淚都滾出眼角,一張秀氣的櫻桃小嘴正不文雅的大張著。

換了其他時候,他肯定會她這模樣逗得哈哈大笑,但此刻,他卻恨不得掐死她!

「不許笑!」他惱怒喝止她。

「哈哈——」孫蘭娘也知道在老虎嘴邊捋虎須無異是找死,但她就是忍不住。

向來高高在上、說一沒人敢說二的沐家富少爺,威嚴卻在今天被踐踏掃地,這教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黑眸閃著熊熊怒焰,沐液蟀一把扯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兒,將她狠狠拽上床。

「你知不知道惹惱我的下場是什麼?」

斑大身軀將她牢牢壓制,帶著怒火的濃烈氣息噴拂在她肌膚上。

「打我一頓——?」

她不怕他,卻被他強烈的男人氣息、結實壯碩的身軀擾得思緒搗成爛泥。

「打你?」他邪惡的咧開嘴。「我怎麼會對娘子那麼粗暴呢?相反的,我會好好「疼愛」你一整晚!」

瞪大眼,孫蘭娘完全來不及反應,眸底只映出他突然放大的俊臉。

「我的書……」孫蘭娘奮力從被封住的小口發出模糊聲音。

「相信我,接下來你不會有時間看書。」

「可是……」

不給那張小嘴聒噪的機會,沐液蟀霸道地再度封住她櫻唇,奪去她最後的抵御。

偌大的房間就此被消了音,該是濃情蜜意的洞房良宵,房內卻彌漫著殺氣。

敝哉!

第三章

「少夫人、少夫人?」

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驚醒睡夢中的孫蘭娘。

迷迷糊糊張開眼,她打了個呵欠,窗外亮晃晃的陽光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糟了,爹娘向來起得早,她忘了起來煮早飯了!

慌張地跳起來,渾身的酸痛卻讓她再度跌回床上,一陷進床榻里。

原以為小會摔到慣睡的硬梆梆木板床上,但預期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反倒跌進不可思議的柔軟里。

但全身一經這麼拉扯,卻還是讓她難受得皺起小臉,感覺自己像是全身上下被人狠狠踩過一回,酸疼得幾乎站不起來。

「少夫人,您沒事吧?」

一旁輕女敕的嗓音再度拉回她神智。

轉頭望向身旁長得圓潤可愛的小丫鬟,以及眼前這間大得不像話的氣派房間,昨天風光出嫁的一切慢慢在她腦海中回播。

她竟然忘了——她已經嫁人,不再是過去那個無憂無慮的孫蘭娘。

原本還帶著睡意的恍惚小臉,頓時染上一大片緋紅,她轉頭望著身旁的位置,昨晚那個霸道、一再需索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雙腿間異樣的疼提醒她,她已經成了沐液蟀名符其實的妻子。

可這人,怎麼這麼粗魯霸道,害她全身骨頭好像快散了一樣……

但嘴里埋怨歸埋怨,孫蘭娘的眼底、眉梢卻盡是新嫁娘的嬌羞與甜蜜。

「少夫人,您的臉好紅哪,沒事吧?」

一旁的翠兒見主子又是發呆出神又是臉紅低頭,忍不住擔憂起來。

「我沒事,大概是這錦被太暖了。」她急忙甩去頰上的兩團紅雲,佯裝若無其事的問道︰「少爺呢?」

「少爺出遠門了。」

「出遠門?」孫蘭娘以為自己听錯了。他們不是昨兒個才成親的嗎?

「是啊,少爺去了溫州,這趟最快也要十天才能回來。」翠兒邊說著,邊將水盆端到床邊。

「十天?」櫻紅小嘴不可思議地張得更大。

「少爺經常得出遠門,出去一趟至少都得十天半個月的,我們早習慣了。」

可是——她不習慣哪!

嫁了夫婿,他卻在成親隔天連半句交代也沒有就出遠門去,留下剛進門的她,她甚至連出府得往哪兒走都不知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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