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她就跟這種狂妄傲慢的頑劣份子對立到底,免得到頭來反遭他一頓奚落,完全不知道面子該往哪里擱。
「你要我說幾遍?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她拉不下臉的硬撐。
「所以不惜假公濟私?還真是符合妳的個性啊!」迷人笑紋浮現,卻只讓人覺得可惡。
糟糕,她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竟然都被他看穿,完全無所遁形。
「知不知道學校為什麼請妳來?」
「因為我的條件優秀。」她很厚臉皮的往臉上貼金。
要不是得扮演黑色復仇者的角色,涂璽夫還真的會忍不住被她猴子不知紅的表情給逗笑。
「錯!是因為我。」他沉冷而肯定的發出聲音。
「你?」徐冬青一時間怔住了。「什麼意思?」
「不投下誘餌,怎麼讓狡猾的泥鰍自投羅網?」他笑得陰森詭異。
霎時,她總算發現自己就像只純真無知的小白兔,正歡天喜地抱著紅蘿卜自以為撿到寶,猛然覺醒卻發現自己正落入敵人的陷阱里。
最令她氣憤難平的是,他竟然還把身為高尚的老師,稱不上絕世卻也還算小有姿色的她,比喻成惡心的泥鰍。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但悲哀的是,她內心某一個未被仇視給征服的部分,竟然還覺得他好詐使壞的樣子性格迷人?!
「你真可惡!」她其實想罵的是頭腦不清的自己。
「彼此、彼此。」他惡劣地仰頭哈哈大笑。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開除我?」
先是讓她空歡喜一場,然後再藉解聘羞辱她,她相信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復仇計畫。
「我為什麼要開除妳?」他挑起帥氣的濃眉。「真正有趣的才正要開始咧!」
據說,貓有種殘忍的天性,當牠抓到獵物並不會立刻吃掉牠,而是先逗弄、戲耍牠,直到老鼠筋疲力竭,再一口吞進肚子里。
毫無疑問地,他絕對就是那只殘忍而可惡的貓。
「為什麼不說話,妳怕了?還是恨不得立刻辭職,連滾帶爬地逃走?」他露出可恨的譏諷笑容刺激她。
「誰怕了?」她充滿斗志的朝他挺起胸脯,擺出天地無懼的女英雌氣勢。「誰也不能阻止我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的決心!」
她決心效法花木蘭,向傳統的威權制度挑戰,也向這個比桀紂還要暴虐的黑心男人對抗。
隨著她的動作,他垂下目光對上她胸前份量不小的兩座山峰,奇怪的是毫無女人味與美感的T恤,竟會讓他的血液沸騰、渾身發燙,恨不得能透視這層薄薄的布料--
「那最好。」他毅然收回目光,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粗嗄的厲害,喉嚨跟身下的某部位一樣緊繃。
如果他以為她徐冬青會像只過街老鼠夾著尾巴逃走,那他就大錯特錯。
除非她不想干,否則這輩子她打定主意要在這里教書。教到臉上的皺紋多到讓她睜不開眼,全身骨頭都因骨質疏松站不起來為止。
「我要去上課了,恕我失陪。」
「又要去虐待學生跑操場?」
身後傳來的戲譫,讓她漲紅了臉,終于徹底明白他對她根本了若指掌。
忍住小蝦米對抗大白鯊不自量力的沖動,她氣沖沖跑出辦公室。
看著她氣勢萬鈞離去的身影,涂璽夫將高大的身軀往椅背一躺,勾起冷笑。
他總算等到這天!
這麼多年來,她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掌握中。她大學聯考失利,進補習班蹲了一年勉強擠上一所二流大學,還有畢業後去當實習教師……這些事情他全都了若指掌。
甚至,她能進締聖也是他的授意,否則依她的成績,大概只能勉為其難去教幼稚園。
他永遠也忘不了,他失去珍貴的胡子,同時也失去了面子跟尊嚴,成為全校的笑柄的那一天。
從那一天開始,他把徐冬青這個女煞星牢記在心里,努力拾起書本,一路從大學、研究所,一直到取得哈佛教育博士,獲得董事會的全面同意擔任董事長。
他說過,這筆帳他總有一天會討回來。
現在,好戲才要開始上演!
既然屠夫打定主意要跟她作對,徐冬青也決心翻臉,不想再當一個沒尊嚴的馬屁精。
為了防止他找碴,借機公報私仇,她不敢再叫學生去跑操場、寫作業,更不敢叫他們去打掃,只能偷偷以成績控制那些隨時想謀反叛變的學生。
原本美好的鐵飯碗,卻因為半途殺出屠夫而蒙上一層鐵銹,任何人遇到這種事都高興不起來,尤其是那種有一把刀在背後虎視眈眈對著她的感覺,教她每天如坐針氈,好像隨時會被人暗算似的。
「徐老師!」
一只手突然在背後拍了一下,害徐冬青驚嚇得整個人彈跳起來。
「校長?」定楮一看,原來是校長大人。
「徐老師,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校長的眼楮不經意瞄向滿桌散亂的作業,以及書本。
「我正在想怎麼提升學生的英文能力。」說謊不打草稿不是徐冬青的天賦,不過她已經慢慢從中領悟到精髓。
「嗯,辛苦了。」校長托托眼鏡,不經意又瞄向另一個大開的抽屜。
「校長,您找我有事?」她笑靨燦爛如花,不露痕跡地一腳把裝滿零食的抽屜踢上。
「喔,我差點忘了,董事長要見妳。」說完校長伸手抹起布滿汗水的油亮地中海禿。
她跟董事長這種大人物有啥好談?
徐冬青雖然是只菜鳥,但還是清楚董事長只管听校長報告校務就可以,根本不需要他們這些小人物去面見他。她不以為然挑挑眉,毫不懷疑這又是另一個想惡整她的手段。
「我等一下還有課耶!」她佯裝忙碌的東模西模。
「徐老師,麻煩妳先到董事長辦公室,要是來不及上課,我可以去暫代。」
看著滿頭大汗的校長,徐冬青突然可憐起他來。
原本也算地位崇高的一校之長,卻在屠夫出現之後淪為傳令兵,還得充當臨時代課老師,這種際遇怕是誰看了都會覺得欷噓。
徐冬青當然是有滿肚子的不情願,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成了人家請的教書匠,還能如何堅持志節與骨氣?
「我這就去。」有氣無力地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位于五樓的董事長室。
說起來,其實締聖高中宛如中古世紀宮殿的建築真的很美,從一排排像藝術品的教室、宿舍,再到簡潔典雅的教師辦公大樓,她卻覺得在里面的學生很苦悶,老師也不快樂--就像她。
她無心欣賞彌漫著一片秋意的建築,就連腳上剛買的Nike球鞋也不能讓她快樂起來。
活像死囚走向行刑的槍決刑場,她的腳步沉重,一路認真苦思對策,好在等會兒見招拆招。
踏上最後一格階梯,她吸口氣擺出迎戰的姿態,走到雅致古典的木門前輕敲兩下。
「進來。」里頭的聲音宏亮,顯示他正處于好心情當中,頓時︰心里的警報解除一半。
走進辦公室,他正好抬起頭,兩人活像多年死對頭四眼相對,誰也不肯在氣勢上示弱。
第五章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的槭樹縫間篩落,像是在他發上、肩上撒落一大把星星,俊美的臉孔下隱藏著一抹深藏不露,讓他看起來像撒旦般教人迷惑。
徐冬青不是滋味地瞪著他,發現這家伙無論何時總是一派優雅、神清氣爽,只不過顯然禮貌沒學好,站了半天也沒請她坐,壓根是把她叫來罰站的。
她不甘示弱地徑自在他桌前的那張椅子坐下,還故意蹺起二郎腿企圖氣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