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那麼討厭他,恨不得跟他畫清界線,但為何剛剛在那麼接近的一剎那,她會有種莫名的悸動?
腦子里的思緒全亂成了一團,眼前她需要一點時間好好靜下心來,厘清那種復雜的情緒究竟從何而來!
像是怕再度在他那雙深沉如海的眸底迷失,她急忙撿起散落在地的設計稿,低著頭匆匆口口他面前走過,連頭也不敢抬。
目送那抹幾乎是倉皇逃走的美麗身影離去,冉烈的合眸掠過一抹光芒,但隨即一閃而逝。
第七章
為了轉換心情,顏以寧開始在所有人下班後獨自留下來。
一個小案子懸宕了那麼久,她也曾深切的反省,她的設計一直不能讓冉烈滿意的原因,是不是她對整個聲陽集團不夠了解。
為了尋找靈感、找出最切合聲陽集團的精神,她總是獨自一個人,從豪華氣派的一樓大廳走到十二樓的總裁辦公室。
沒有人的企業大樓在入夜後顯得格外闃靜死寂,空蕩得叫人有點害怕,但為了早日月兌離冉烈這個嚴苛得幾近于沒有人性的惡魔,連日來的加班、熬夜她都甘之如飴。
漆黑的長廊中,回蕩著她自己的腳步聲,兩旁的各部門辦公室,在冉烈嚴格的管理下,無一不整齊有序。
顏以寧隨意四處瀏覽,突然間,黑暗盡頭竟憑空出現一個高大身影,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她嚇得幾乎跳起來。
那抹半隱在黑暗中的身影很高大,修長的體型看起來有幾分眼熟,但在這種時刻,她沒有心思多想。
她強自壓下轉身逃跑的沖動,朝黑暗中的身影質問道︰「你——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話說得鎮定,但卻控制不了發顫的雙腿。
黑暗中的身影沒有開口,卻邁開長腿慢慢朝她走來。每走一步,顏以寧就越能感覺到他的高大與懾人的壓迫感。
「我進來自己的地盤還要經過誰準許嗎?」
終于,一張熟悉的俊美臉孔,在微暗的燈光下逐漸清晰。
「冉烈?」她驚呼一聲,聲音里有著連她自己也沒察覺的如釋重負。
連她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看似冷冰冰、像是沒有半點溫度的男人,在這夜半了無人跡的時刻,竟會給人這麼安心可靠的感覺。
「我請你來是設計制服,不是當警衛。」他不滿的皺皺眉,顯然已經觀察她好一會兒了。
「冉大總裁,現在是下班時間,請別干涉員工下班後的自由。」
不理會他,顏以寧逕自繞過他,繼續朝剩下的最後兩層樓前進。
身後沉默了好半晌,隨即平穩的腳步聲也一路跟來。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著,黑暗中,誰都沒有開口,但彼此相呼應的腳步聲卻有種奇妙的默契。
顏以寧被這種詭異的氣氛給弄得有些別扭,匆匆將剩下的兩層樓逛過一回,就急忙往辦公室走。
一回到辦公室,明亮的燈光讓兩人都有種重回文明的感覺。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冉烈倏然發現她眼下兩團明顯的陰影,以及神情中那抹掩不住的疲憊。
「你的黑眼圈是怎麼回事?」冉烈佯裝不耐的粗聲問道。
這個挑剔成性、龜毛無人能及的男人,還敢問她的黑眼圈是怎麼回事?說來說去始作俑者還不是他!
「還不是為了達到你大總裁的高標準。」顏以寧沒好氣回道。
「那你剛剛——」
「我在找靈感,好讓自己能早點月兌離這個水深火熱的地獄。」她也不客氣的回道。
原來,他誤會她了,她這麼晚了還留在公司里,不是閑來無事到處溜達,而是在找靈感。
霎時,一種不忍的情緒涌上胸口,像是一道閃電,劃開了他深埋于胸口,那股始終混沌不明的情感。
掃了眼仍兀自站立原地,久久沉默不語的冉烈,顏以寧懶得再搭理他,還是做自己的事實在。
正咬著筆埋頭苦思之際,他卻莫名其妙突然吐出一句——
「下班!」
「你在跟誰說話?」她左右張望了下,一臉疑惑。
「我要你立刻下班,回家去好好睡個覺,我可不要一個病懨懨的員工。」他的語氣帶著不尋常的緊繃。
「我不是你的員工。」
顏以寧仍舊自顧自地埋回設計圖前,繼續完成她手上的工作,擺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
完全不給她反應的時間,他大手一伸,就將那張設計稿抽了過去。
「誒」
「我說——回、家!」他繃著嗓子吐出一句。
瞪著他硬邦邦的冰塊臉,顏以寧忿忿的咕噥幾句,最後還是乖乖轉身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看來,她也不必跟他爭辯什麼,因為她毫無勝算。
拎起皮包,顏以寧臭著一張俏臉逕自繞過他走出辦公室,那雙長腿也隨即跟了上來。
兩人一言不發,」起走向電梯。深夜寂靜的長廊上,兩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空寂。
進了電梯,顏以寧擺著張冷臉不理他,強迫自己忽略他的存在,但偏偏這小小的空間困住了他們,也強迫拉近兩人的距離。
她故意背向他,雙眼緊盯著電梯里的斗大跑馬燈一樓樓往下降,努力要自己別去在意令人倍感威脅的他。
紊亂的思緒隨著逐漸減少的數字起伏,突然間,電梯猛地一頓一晃,電燈瞬間熄滅。
「怎麼回事?燈怎麼熄了?」黑暗中,顏以寧驚惶失措的嚷了起來。
「大概是電梯故障了。」他初步研判。
「電梯故障?」顏以寧驚怪的瞪著他。這麼天大的事情,他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輕描淡寫?
「那——那怎麼辦?」這下,她是真的慌了。
皺起眉頭,冉烈表情怪異的往身旁一瞥。
有沒有搞錯?這個向來膽大包天、好像什麼也不怕的女人,現在竟然問他該怎麼辦?
「等啊!」
「等什麼?」被突如其來的黑暗給嚇慌了,顏以寧完全六神無主。
「等人來救援。」他的聲音听來已經有點不耐。
「可是,電梯里不都有求救通話鈕嗎?」黑暗中傳來微微顫抖的聲音。
很好,她總算發揮了一點作用,可惜她想到的他也早想過了。
「現在是深夜,誰會等你電話?」黑暗中冷冷丟來一句。
「那大廳的警衛呢?」顏以寧有種越來越絕望的無力感。
「謝謝你提醒我,明天我會立刻叫那模魚的警衛回家吃自己。」他咬牙切齒吐出一句。
他原本只是不經意間經過樓下,看到他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才好奇的上樓一探究竟。
卻沒想到短短一個晚上,他竟會意外發現警衛不知何時已趁機模魚溜班,以及顏以寧竟趁著眾人都下了班,還留在辦公室默默工作到深夜。
「那——我們得等到天亮?」顏以寧忍不住又咽了口氣。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黑暗中,持續了好一陣子的靜默,直到她音調不穩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你總得做點什麼吧!」
「勞煩你給我個提示。」他依舊是那副硬邦邦的口吻。
「你不能眼睜睜的任由我們、被關在這狹小的電梯里啊!」
「別對我抱太大的期望,我也是個人。」他不冷不熱的提醒她。
黑暗中,顏以寧不再開口,被追問得有點煩的冉烈,也終于得以安靜片刻。
不經意間,一雙小手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干嘛抓著我?」冉烈揪起眉頭,口氣不佳的說道。
平時那個做事大剌剌,講起話來足以氣斷人好幾根肋骨的顏以寧,此刻一雙小手卻緊緊抓著他。
「這里空氣不夠,我——我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