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久以前她就明白,個性上他們嚴重互相排斥,但在身體上,他們卻抗拒不了那股巨大的吸引力。
第十章
這個擦槍走火的意外,讓冉烈跟顏以寧兩人,突然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說親密,他們只是主雇的關系,甚至連好朋友都不是,說疏離,兩人卻又共同分享了男女間最美好的事……
這關系,多詭譎、多復雜!
偏偏個性「ㄍㄥ」到底的兩人,都很小心翼翼的不去踫觸,這層曖昧又敏感的關系。
他們互相受到對方的吸引,卻又不肯坦白。在磁鐵強烈相互吸引的兩端,另一頭卻也同時矛盾的存在著強烈排斥,而他們,就像這兩塊磁鐵。
她的工作已經大致完成,目前只等服裝廠送來完成的制服,就可以功成身退,一如她所期盼的,離開這個水深火熱的煉獄。
一想到這種合作關系即將結束,她竟會有種莫名的感傷與——不舍,完全沒有當初料想的歡欣鼓舞。
坐在座位上,她意興闌珊的整理私人的物品,一顆心好像筆直沉進了海底。
從總裁辦公室的一扇落地玻璃窗望出去,冉烈的角度正對著她的辦公桌,可以清楚看到她的一舉一動。
他習慣性的替自己找了個位置,靜靜的凝視著她。
自從她來了之後,不知不覺中他養成了很多習慣︰回家前繞到大樓下看看她挑燈夜戰的燈火、等她下班、盯著她有沒有喂自己吃東西——
他甚至覺得,他已經戀上了這些習慣。
這兩天來,他一直在思索,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是朋友還是冤家?是激情,還是——愛情?
眼看著她即將離開,他除了郁悶還是郁悶,卻不知道這情緒從何而來、又是為誰而起。
那是在乎嗎?他不知道,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愛上一個女人,在他的生命中,截至目前為止都只是需要,包括一個妻子。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他總是充滿計畫與挑戰的生命,還有容納愛情的可能。直到顏以寧的出現,他的生活中開始有了笑聲與活力,讓他不得不開始懷疑,過去三十多年來,他是不是真的錯過了什麼?
即使顏以寧就在近在咫尺,但跟她之間的那扇門,卻仿佛遙不可及,在商場上果決、強勢的他,竟然也有裹足不前,遲疑卻步的時候。
隨著腦中的思緒流轉,他瞥見唐敏蓓清麗的身影出現在顏以寧的辦公室外。
幾乎是立即的,他霍然彈跳而起。
他要去見唐敏蓓?不,他想去看看顏以寧,就算只是去听她說話,看她的微笑也好,唐敏蓓的到來,只是給他一個掩飾的藉口罷了。
「蓓蓓,你來啦?」看到好友,顏以寧勉強綻出笑。
「我來幫你搬東西,休旅車就停在下面。」唐敏蓓熱心的說道。
「蓓蓓,謝謝!」她真心的說道。
「敏蓓,怎麼有空來?」冉烈陡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
看到第一時間出現的挺拔身影,顏以寧的心口狠狠抽痛了下。
他果然很在乎蓓蓓!
「我東西整理得差不多了,你再等我一下!」
她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閃躲冉烈的目光,低下頭佯裝忙碌的整理零散的鉛筆跟畫本。
她強迫自己在人前表現的開朗,然而視線卻總是下意識的回避冉烈。
但是,即使她低著頭,卻仍可以感覺到那兩道,緊緊凝視著她的灼熱視線,像是能穿透她的身體——
一如幾天前那一夜,他用自己貫穿了她,在極致的痛楚中,她卻有種終于找到歸屬的幸福感。
但,這種幸福不該是屬于她的,而是屬于蓓蓓的幸福,她可以自私的偷偷擁有片刻,卻不能永遠獨佔。
她的眼眶灼燙得發疼,惹得心口也跟著一陣陣抽痛起來。
倏地,她站了起來。
在這段明知沒有結果的感情里,她注定會心碎、也注定要受傷,卻不想讓冉烈和蓓蓓發現,更不想讓自己陷入難以自拔的自怨自艾泥沼中。
「你們聊,我去買杯咖啡。」
她笑一笑,讓自己完美退場。
每次不都是這樣嗎?唐敏蓓一出現,就是她該退場的時候。
她不想受傷,更不願破壞跟蓓蓓這段十幾年的感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遠離開他。
「冉烈,有件事我要你老實回答我。」
唐敏蓓的聲音,猛然將幾乎出神的冉烈驚醒,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望著顏以寧離去的背影發怔。
「什麼事?」他強自掩飾不自在,故作平靜,卻仍泄露出平時不輕易顯露的情緒。
「你喜歡以寧對不對?」唐敏蓓試探的審視著他。
她的眼神,觸動了冉烈的自我防衛,他想也不想的便激烈反駁。
「荒謬,你怎麼會有這種可笑的念頭?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那為什麼你的目光總是追隨著以寧走,只要有她的地方,你的眼神就會變得不一樣,就像——陷入了情網。」
「你弄錯了,我對顏以寧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我是不可能會喜歡她的,永遠也不會!!」他惱怒的否認道。
「我只是想證實一下,沒有其他意思,你的反應不必這麼激烈。」唐敏蓓挑挑眉,還是覺得他的過度反應有點可疑。
「我討厭跟顏以寧扯上關系。」他別過頭去,逞強的說道。
「其實以寧雖然個性直了點,但是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善良、熱心,總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要用心去了解她,任誰都會喜歡上她的……」
「夠了!」他遽然別過身,掩飾臉上劇烈的掙扎與波動。
「我要結婚,唯一會考慮的對象只有你,絕不作第二人想。別的女人不可能,顏以寧更不可能,這樣你听得夠清楚了嗎?」
被他前所未有的驚人怒氣嚇到,唐敏蓓只能怔然點點頭。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門內的兩人相對無言,而門外——
一雙已然潰堤的淚眼,訴說著她徹底的絕望與心碎。
也不知道他到底出神了多久,當冉烈猛一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盯著玻璃窗外那個空蕩的座位出神。
那曾經是顏以寧坐了五個多月之久的位置,透過這扇玻璃窗看她的習慣,在她走後卻還是改不過來。
他以為少了她,他的日子會恢復以往的平靜,當然,他的時間幾乎都被枯燥的工作會議、合作簽約,以及好像永遠也看不完的公文給塞得滿滿的。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在這種被極度壓縮的時間里,他卻仍舊時常想起她,在吃飯時、在重要的議程中,也在思緒轉換的剎那,她的影像總是毫無預兆的悠悠浮上腦海。
看著那個空蕩蕩的位置,他竟覺得若有所失,像是心也被掏空了一個洞——
「總裁,會議即將開始羅!」對講機里,傳來秘書的行程提醒。
恍然回神,他強迫自己別再想起她,以及任何有關她的一切,那種過分的在乎與牽掛,已經徹底拖垮了他堅強的戰斗力。
眼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毫無幫助的兒女情長。
甩去腦子里所有關于她的點滴,他強打起精神起身,頭也不回的步出辦公室,趕赴下一場會議。
在歷經幾場疲勞轟炸似的會議之後,當他回到辦公室已經是華燈初上。往下俯視台北的夜,那些絢麗耀眼的燈光、熙來攘往的車潮,第一次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孤獨。
現在,他總算體會出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感受。
突然間,他渴望能有個人陪他吃頓晚餐。
毫不猶豫的伸手撥了一串號碼,他約了唐敏蓓共進晚餐,眼前,他真的需要有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