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腳印是誰的?」
平雲飛不發一語冷冷看著她,單小桑好半天才終于意會過來,這腳印謗本就是她留下的。
「對……對不住,還疼嗎?」單小桑抱歉的趕緊用小手搓揉那只印子。
她柔軟的小手才剛貼上他的胸口,一股突如其來的快感倏然沖刷過他全身,平雲飛神色一緊,遽然撥開她的小手,背過身去大口調勻氣息。
老天!他瘋了嗎?
「對不起,你一定很疼,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听著背後傳來歉疚的聲音,平雲飛的心情頓時更加陰郁了。
他怎能告訴她,他不是疼,而是被一個區區的撫模,給逼得失去冷靜?!
「你來到底有甚麼事?」他自緊繃的喉頭吐出一句。
平雲飛不提,單小桑還真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我差點給忘了!」她猛一回神,羞澀的開始絞著衣袖。「我是想問你——那天我們行過房了,為甚麼我還沒有孩子?」
雖然她只是個冒充的,但可還算講義氣,若是能替他生個孩子,不但算是彌補他,也讓她心里好過一點。
平雲飛轉過身仔細審視起她,實在想懷疑她別有用心,只是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終于還是投降了。
「受孕後,要懷胎十月才會生下孩子。」他粗聲丟下一句。
「十個月?」
單小桑咬著指頭,偏頭認真思索半天,才終于弄懂了所以然——原來,孩子不是行房過後就會有的啊!
「這陣子我會很忙,以後若沒甚麼特別重要的事,別來打擾我!」平雲飛背過身去,漠然的說道。
「喔。」單小桑看著他寬闊的背,乖巧應了聲,便喜孜孜的逕自轉身走出門。
為了孩子遲遲不見個影兒,她足足煩惱了好幾天,這下子她可終于明白了,原來,生孩子還得等上十個月才有呢!
回頭望著對于他的疏離與冷落,非但不吵不鬧,還歡天喜地離去的身影,平雲飛仍是驚訝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娶進門的,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天色蒙蒙亮,連丫鬟們都還擁被高眠之際,單小桑已經醒來。
餅慣了苦日子,在平府安逸舒適的生活,對她而言,還是太奢侈了,在這里她非但不覺舒服,反倒覺得禮儀規矩一堆,一舉一動都不自在得很。
雖然平家二老待她客氣禮遇,下人也全拿她當活菩薩似的侍候,但她的丈夫態度卻很冷淡,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出來,他並不喜歡她。
進平府幾天來,見到他的次數寥寥可數,他看起來好像很忙,總是蹙著眉頭,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
不過這也難怪,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很厲害、甚麼事也難不倒他的男人,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多吧?!
可是,這平府這麼大又這麼氣派,一定很有錢,既然已經賺這麼多錢,何必還要把自己忙得整天團團轉?
唉!有錢人過的生活,她簡單的腦袋瓜,怎麼也想不透啊——單小桑困惑的搖搖頭。
所幸平府大得很,每天領著一群丫鬟四處探險,她一點也不會無聊,甚至連平雲飛每晚都不曾回房,也沒有讓她覺得有甚麼不對,反倒樂得自在。
說到這,單小桑想起來昨兒個一整天才逛遍西苑,還有很多新奇的東西沒見識過,她一定得趁著離開前多瞧瞧,等回去後,好跟那些乞伴們說。
單小桑興沖沖的才剛跳下床,穿好衣裳,門外就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小姐,您醒啦?」
兩聲剝啄後,一臉睡意的水虹出現在門口。
水虹是孫府派的陪嫁丫鬟,平時就負責侍候她,雖然老有個人跟在身邊讓單小桑覺得怪別扭的,但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慢慢習慣了。
「水虹,你去睡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到現在,單小桑還是很不習慣被人侍候。
她奮力想將一頭長發綰起,偏偏沒有一根頭發听話,尤其是還要梳成麻煩又復雜的發式,她根本做不來。
「小姐,我看,還是我來好了!」
一看到她自個兒把頭發,盤成一坨歪歪扭扭的雞窩,水虹還是上前接手了。
替她綰好一個端莊優雅的發式、戴上發簪,水虹拿起水粉就要往她臉上撲。
「水虹,別擦了,我覺得這樣比較自在些。」
單小桑對「胭脂」這種有錢人的玩意兒,尤其不習慣,總覺得臉上像是涂了層面糊似的不自在。
「可是……」這城中有哪個閨女、千金不擦粉、不點胭脂的?
水虹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的粉,不禁有些疑惑侍候慣了的小姐,不但言行舉止與過去有很大不同,就連皮膚也像是更好了,不需半點脂粉已是白里透紅、吹彈可破。
水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單小桑的身影已經一溜煙的消失在門口。
「小姐,您上哪兒去啊?」水虹丟下水粉,連忙追上前去。
「散步!」
清晨的平府,所有的人都還高臥在床,偌大的苑落顯得格外靜謐。
單小桑一個人興致勃勃的東逛西看,一群丫鬟們原本還能在榻上,多睡個把時辰,一看主子起床了,也不敢再睡,急忙跟著後頭就追來了。
單小桑睜大澄澈的眸子,望著精致考究的樓苑錯落有致、瓊樓玉宇迤儷相續,座落其間的亭台樓閣、小橋曲徑,更在在眼前延伸成一片不可思議的天外境地。
而旁邊連接的,是一片大得不可思議的花園,里頭草木扶疏,還有數不清、單小桑叫不出名目的奇花異草。
這麼大塊地光是種花未免可惜,要是能種些菜,肯定收成不少——她有些惋惜的看著一大片的花圃。
在一座幾可亂真的假山之後,突然出現一方浮綴著片片荷紅的水塘,倒映著藍天,波光雲影,看起來宛如一片了無邊際的湖。
「天!這里有湖哪!」
單小桑指著水塘驚喊,卻惹來一旁的幾名丫鬟低笑。
「少夫人,那是水塘,不是湖。」一名丫鬟忍笑提醒她道。
不是湖?單小桑疑惑的看看丫鬟、又看看水,實在不明白明明是一大片水,為啥還要那麼費事分塘跟湖?!
百思不解的四下打量著水塘,突然間,她的眼楮驀然發亮。
「咦,有船哪!」
「少夫人,不成啊!那不是船,是——」
一看到那艘小船,單小桑興高采烈的拎起裙擺就使勁跳了上去,連丫鬟們想阻止也來不及。
壓根只是幾片薄木拼造、純觀賞用的小船,經不起單小桑這麼一跳,木片霎時飛迸四散,她也跟著狼狽的跌進水里。
一大口水狠狠灌進單小桑的嘴里,嗆得她七葷八素,嚇得她扯開喉嚨大叫︰
「救……救命啊……我要淹死啦……」
幾名丫鬟奮不顧身的跳下塘里,七手八腳的想將單小桑拉起來,但不諳水性的單小桑,簡直像是落了水的貓,死命揮動雙手掙扎,任誰也抓不住她。
「少夫人,您別掙扎,這樣我們抓不牢您啊!」
可單小桑哪听得進去這些,飛濺的水花讓她啥也看不見,拼命往鼻子、嘴里頭灌的水,嗆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教她怎能不掙扎?
幾名丫鬟拉不起主子,個個面色死白幾乎嚇壞了,正要轉身去呼救,卻見衣衫不整、披散著頭發的平雲飛,已聞聲跨著大步,自書齋那頭匆匆飛奔而來。
「少爺!少夫人她不小心掉進水塘里了!」
「少爺!我們想拉少夫人,卻怎麼也拉不住——」
幾名丫鬟七嘴八舌的,想把這一團亂給解釋清楚,可平雲飛壓根連一個字也听不進去,心幾乎被在水里呼喊掙扎的小人兒給揪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