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份不樣的預感,讓柳千絮萬般不安,她也只能這說服自己。
「綠兒,麻煩你托人把這封信,送到我爹手上。」
柳千絮甩去那股怪異的念頭,轉身從案上拿起一封信交給綠兒。
「娘娘,您又修家書啦?昨晚肯定又沒睡好了對不對?」
綠兒知道,每隔幾天柳千絮就要托人送家書回鄉,而每回一寫,她也總要失眠個幾天,滿心掛念的,無非是家中的老父。
「我爹年紀那大了,又沒有個人在身邊照應,我實在擔心。」柳千絮糾結的眉頭,滿是對爹爹的懸念。
「娘娘——」一時之間,綠兒實在也不知道該怎安慰她。
「用不著安慰我甚,你去吧。」柳千絮解意的微微一笑。
「是的,綠兒這就去!」
綠兒捧著信正打算出門,卻見小別子一路嚷嚷,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娘娘,不得了了——皇上——皇上來了!」
聞言,廳內的柳千絮跟綠兒,都同時楞住了。
皇上怎會來?
事先完全沒有半個人通報,也不見護衛、太監擺駕,他竟然就這突然來了。
「娘娘,快!讓綠兒再替您補上幾顆朱砂,等等——還有面紗!」
這意外來的突然,柳千絮一時也慌了手腳,反倒是綠兒機靈,拉著她往床榻上一躺,張羅一干「行頭」往她身上穿戴。
「那我該做甚?」小別子愣在一邊,不知所措的看著兩個女人忙和著。
自從上回絮妃娘娘幫他擋下蘭妃娘娘的責罰後,他對娘娘從此死心塌地,自然也想替娘娘盡點心。
「到門口迎接皇上啊!」
「喔——我知道了!」
小別子點點頭,才急忙轉身往門外跑。
第七章
沒有帶任何的護衛、隨身太監,皇上就這只身一人來到了詠絮宮。
「你們退下吧。」
皇上一進門,隨即朝綠兒及小別子沉聲說道。
「是,皇上。」綠兒恭謹的福了個身,快步走出寢殿,不忘拉走還愣在一旁的小別子。
「臣妾叩見皇上——」
柳千絮佯裝虛弱的想下床行禮。
「愛妃,快別多禮,朕今天是來看看你的病如何了。」皇上及時阻止了她。
「謝皇上關心,但臣妾的病恐怕是藥石罔效,怕是再也不能侍奉皇上了。」她扮出一臉泫然欲泣。
「別胡說!」
皇上突然朝她走近,逐漸縮短的距離,讓柳千絮下意識防備起來。
她不禁想起了第一回見面,皇上過分親昵的舉動,幾乎把她嚇壞了。
「愛妃怕朕?」皇上似乎看出她的不安,放輕聲音問道。
「不,不是的——」
柳千絮暗斥自己的不小心,正想開口解釋,冷不防,他突然在床沿坐下,專注凝視她的嬌容。
「皇……皇上?」柳千絮慌了。
她該怕他、厭惡他的親近的,但為何她卻被這雙幽暗深邃的眸給糾纏住了?
突然間,柳千絮的心,竟不听使喚的狂跳起來。
為了掩飾那股驚亂,她趕緊別開頭,試圖調勻紊亂的氣息。
她是當真病了不成?竟然會因為這色皇帝的區區一個眼神,就渾身發熱,心跳得不象話——
「愛妃,在想甚?」
柳千絮勉強凝回思緒,一轉頭,才發現皇上的臉就在一臂之遙。
他——之前不是因為見她染上天花,特地準她獨自休養,她以為他該是害怕身染重病的自己才對。
而如今皇上卻如此靠近,難道——他知道了甚?
濃烈的男人氣息,狂霸的壓迫而來,讓柳千絮幾乎喘不過氣。
她想躲,奈何渾身竟使不出一點氣力,只能在他灼熱的眼神中戰栗不已。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眼前這雙幽暗灼熱的眸,有幾分熟悉——
「臣妾病體未愈,恐怕會傳染給皇上。」柳千絮勉強找回氣力,想閃躲他逐步貼近的臉孔。「請皇上別再靠近了……」
「朕不怕,你的美足以叫天下男人情不自禁。」
皇上痦啞低沉的嗓音,竟讓她心口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一手托起她的臉蛋,以指極其溫柔愛憐的輕撫著,宛如對待一樣稀世珍品。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再也顧不得其它,柳千絮看準眼前的氣氛,開口央求道。
「你說。」皇上心不在焉的低哼。
「臣妾懇請皇上,讓臣妾回鄉去。」灼熱的氣息突然卷近耳畔,她強忍顫抖把話說完。
「你想回去?」皇上的眸子微微一瞇。「為甚?」
「臣妾的病恐怕非一般的天花,或許將不久于人世,臣妾別無所求,只盼用剩余的日子侍奉爹爹。」
「只是這樣?」
皇上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柳千絮不禁有些懷疑。
她怎覺得,皇上的語氣——像是在打探甚似的?!
「臣妾只是念父心切,還望皇上成全。」柳千絮勉強斂回思緒懇求道。
「怎,愛妃不喜歡朕?」龍顏上明顯寫著不悅。
「不,不是的——」
柳千絮的話還沒說完,一雙出奇溫熱的唇,突然噙住她的唇瓣,濃烈的男性氣息同時攏向她。
最叫她吃驚的是,他的吻竟一點也不令人討厭,反倒是宛如蜻蜓點水似的輕嘗淺啄,撩得她心跳加速、渾身發熱,莫名渴望起他全面的佔領。
只是,擁抱她的剛臂、似曾相識的灼熱氣息,總讓她覺得不太對勁——
「你到底是誰?」
突然,柳千絮用力推開了他,急忙抹去唇上那股叫人心慌的氣息。
「難道你連朕也認不出來?」只見男人一派瀟灑從容,臉上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你不是皇上。」
他的氣息、他的眼神,以及他執意想做某件事的霸氣,都像極了另一個總是擾得她心神不寧的男人——
「好象甚事都瞞不了你。」
「皇上」饒有興味的盯視她半晌,而後才惋惜的一笑,遽然伸手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
易容成聖上雖是不敬之罪,卻是他唯一想的出來探出她口風的方法。
沒想到一接近她,他竟情不自禁被那美麗的容顏吸引,讓她看出了破綻。
「霍令齋?」看清他的模樣,柳千絮忍不住掩唇驚呼。
她不知道他竟然懂得易容之術,甚至膽敢冒充起皇上?
被他戲耍了這大一圈,此刻他唇邊那抹得逞男σ猓□釧□醚姥餮韉摹?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充皇上,難道不怕被砍掉腦袋?」柳千絮冷聲怒斥道。
「論起欺君之罪,怕是某人也絕月兌不了干系。」
「你在說甚,我不懂。」柳千絮心跳陡然停了一拍,卻仍強自鎮定。
這男人不止醫術高超,彷佛連人心都能看透。在他那雙洞悉的黑眸下,她的一切秘密似乎都將無所遁形。
「你很會收買人心,綠兒那丫頭也夠機靈,只不過你騙得了皇上,卻騙不了我。」他了然于心的笑容,讓柳千絮美麗的臉龐霎時一白。
「你這話是甚意思?我不懂。」她心慌的別過頭。
「你壓根沒有染上天花。」
一句話宛如滔天烈焰,筆直沖向她而來。
她的偽裝,竟全叫他一語給拆穿了!
「你打算上皇上那兒揭穿我?」她顫抖擠出一句。
「若真要揭穿你,早在第一天我就該這做了。」他懶洋洋的睨著她。
那仿佛牢牢掌握、掐緊她要害的篤定神情,叫柳千絮更是恨得牙癢癢。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卻一直試探她、等她自露馬腳。
她不明白,既然他大可早早揭穿她,何必等這久?
驚悸之後,緊接而來的是被戲弄的憤怒。
「你明知道我是裝的,還硬要開那些苦不堪言的藥讓我喝,難道你不怕喝出人命?!」她氣憤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