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小妓 第17頁

她早就看不慣這兩個仗著爺寵幸,老是受到特別待遇的主僕倆,如今看她們這副落魄樣,她心里真有說不出的痛快。

月桂噙著抹幸災樂禍的訕笑,便徑自扭著臀離去,留下震驚得無法言語的于棠,頹然的癱坐在地。

李員外,那個性好漁色,專以凌虐女人為樂的禿子?頓時,她心底歉疚得恨不得被贖走的是她。

為了她,竟然得連累兩個無辜的女人。

于棠捂著臉,心底極度的恨意竟然讓她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她要去殺了他!

于棠緩緩抬起頭,眼底散發著股同歸于盡的決心。

她極其平靜的回到沐棠閣,翻出她藏放在枕下三年的短刀。

看著短刀,她心底百感交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恨他恨到必須殺了他。

抓起刀她起身就往門外沖,筆直闖進他的寢房,房內的他正坐在書桌前,瞥見她手里緊握的刀竟絲毫沒有一點懼色,反倒是譏諷得勾起了唇,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怎麼,想殺了我?」他從容不迫的合起手中的帳本,起身走向她。

望著他逐漸逼近的高大身影,她的手竟然顫得幾乎握不住刀子,手一軟,短刀就這麼應聲掉落。

看著地上的短刀又看看她蒼白的臉龐,他諷然的勾起了唇。

「你不是恨我嗎?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恨有多深!」

衛昊陽噙著抹殘酷的冷笑,拾起地上的刀,將泛著冷光的利刃塞進她的手里。

不把誰看進眼里的狂傲與冷血,勾起了她隱埋心底的新仇舊恨。

舉起短刀,她怔然盯著手中泛著冷厲光芒的短刀許久,緩緩抬頭望向他。

眼前這張她誓言要報復的殘酷臉孔,是讓當年才十五歲的她親嘗有家歸不得的悲哀與無奈,也是他讓單純無憂的她得在一夕之間成長,成為一個得處心積慮、用盡計謀的女人。

她不能忘、也不該忘的!

他的殘酷無情毀了她,更毀了她對這世界的一切希望︰

這股噬心刺骨的恨意,她足足忍了三年。

舉起刀,她閉起眸狠下心往他的胸膛刺去,直到一股溫熱、洶涌的腥熱液體沾濕了她的手,她才怔然的睜開眼。

他的胸口被刀烙出了個大口,正不斷的涌出令人怵目驚心的鮮血,然而他的表情雖愕然卻也冷然。

望著他染出一大片血跡的胸膛,她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只覺一顆心揪得發疼。

「你沒有躲?」她怔然望著他,不敢相信。

「我料想不到,你的恨竟然深到不惜置我于死。」他自逐漸褪白的唇中吐出一句。

「我——」她抖著唇,始終無法自嘴里擠出完整的一句話。

她的手上沾染著他鮮熱的血,那股仿佛滲進肌鼻里的疼,甚至比當初烙在背上的鞭痕還疼。

顫抖的撫著噴灑在她手上、臂上的滾燙鮮血,這一刻,她終于駭然發現,自己竟愛著這個她足足恨了三年的男人!

「你走吧!」他決然合起眼,無力的吐出一句。

她無法思考,也無法反應,一心只想找個安穩的地方躲起來,消化這一連串的意外與錯愕。

看著她跌跌撞撞的消失在門外的身影,他頹然合上了眼。

外人總傳說他衛昊陽沒有心,但奇怪的是,他竟會為了她的背叛而心痛,也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的血,竟也是熱的。

他衛昊陽活了大半生,過慣了商界爾虞我詐、危機四伏的日子,從來沒有人動得了他一根寒毛,卻被他惟一信任的女人傷得這麼重。

原來,早在這三年之間,他冰封的心早已不知不覺融化了,卻始終沒有發現。

但,遲了!

在她背叛的那一刻,他才驚然發現他愛上了這個恨他入骨的女人,但對她所做的一切,卻已無可彌補!

可笑啊!他衛昊陽向來冷血寡情,竟然也會愛上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恨他入骨的女人!

他絕望的閉上眼,任由無邊黑暗,以及一股襲人的寒意逐漸將他包圍。

***

衛昊陽的傷再加上嚴重的失血,讓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仍是昏迷不醒。

而于棠也足足恍惚了三天,一步也不曾踏出房門過。

仿佛她的生命就是為了復仇而活,如今一旦復了仇,她竟宛如失根的浮萍,懵然失去了方向。

她終日縮著身子躲在床角,腦子里反復浮現的,淨是衛昊陽鮮血淋灕的模樣。

忍辱等了三年,如今她終于復了仇,但是她心頭卻沒有一點釋然與快意,反倒是緊揪得幾乎無法喘息。

她愛他,卻得狠心傷了他,愛恨交織的矛盾逼得她幾乎發狂。

「棠姑娘,如今你跟爺演變成這種局面,我看你還是離開這里比較好。」冷焰不計較她上回的舉動,反倒是三天來,每天都來到沐棠閣勸她。

「我不走!」她決然的搖搖頭。

除了這里,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上哪?就如同紫蓮當初被趕出醉花樓時所說的一樣︰進了青樓,她這已是不潔的身子如何能回得去?

「棠姑娘,走吧!」冷焰好言勸道,「若爺醒來了,他那兒我會同他交代的。」

吧棠恍惚的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張粗獷的臉孔,思緒卻始終混亂得難以拼湊。

「我不走!」她搖搖頭,木然的閉上眼,只等著衛昊陽來找她,殘酷的結束她的生命。

「去吧!紫蓮現在正在你的老家!」

他的這句話宛若一記晴天霹靂,讓她震懾得倏然抬起頭。

這三年來她從沒有一天忘記過因她的莽撞而被趕出醉花樓的紫蓮。

這個塵封三年的名字如今一經提起,她的心竟還會隱隱作痛。

她百感交集的瞪著他,腦子里也同時閃過千百個疑問,卻震驚得不知從何問起。

「她就是我曾提過,心里喜歡的姑娘。」看出她的疑慮,冷焰只淡淡說了句。

紫蓮跟冷焰?

她從來沒想過,也從不知道。

「紫——蓮?」她的腿一軟,震懾得就這麼癱坐在地,從紫蓮走後就不曾再流過的淚,竟也不听使喚的潸然而下。

***

夏日清晨,田邊的陽光灑落一地,襯得于家村的桑田,更是一片翠綠欣榮的景象。

「棠兒!歇會兒,喝口茶吧!」遼闊的桑田外傳來一聲叫喚。

只見一名頭戴花巾的婦人坐在田埂邊的大樹下,端著茶水招呼她們喝茶。

「娘,我不累,您喝吧!這兒還有些草得除哪!」彎身在桑田里的縴瘦身影頭也不回的回道。

「蓮兒,你也歇會兒吧,你現在有了身孕,可不宜太勞累了。」婦人難掩憂心的再度喚道。

「娘,您別擔心,有棠兒幫著我哪,不累的!」紫蓮抬起美麗的臉龐,朝遠處的婦人報以安撫的一笑。

「蓮姐,你到一旁歇著吧,否則你肚里的孩子要有什麼閃失,冷大哥可不會饒過我的。」于棠揚起笑調侃起她道。

「他要真動我的義妹一根寒毛,我就跟他沒完!」紫蓮佯怒的板起臉。

于棠看著紫蓮眉宇間漾滿的滿足與幸福,再也不復當年總是帶著抹輕愁的模樣,只覺得懸在心底三年的空洞被填滿了。

回來幾天了,當她第一眼見到紫蓮就站在她熟悉的土地上,心底的激動簡直無法言喻,她緊抱著她愧疚了三年的紫蓮,她幸福而滿足的模樣彌補了她心頭的空缺。

也跟爹娘及一雙弟妹緊抱著痛哭失聲,三年來的思念與離情全在這一天被彌補。

讓她意料不到的是,她掛念了三年、也虧欠了三年的紫蓮,竟意外的也在家里,除了與她一家人相處甚歡,甚至成了她爹娘的義女。

她離開醉花樓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是怎麼來到于家村?又是怎麼變成她爹娘的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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