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小妓 第20頁

「棠兒!」他輕聲喚道,深怕驚嚇了她。

即使他的聲音極其輕緩,卻仍嚇著了她,她詫異的迅速轉身,手里的一大盆谷粒也應聲摔落。

「棠兒,我——」他屏著息看著她依舊平坦的肚子,激動的遽然將她攬進懷里。

「你來這做什麼?」她又驚又怒的遽然推開他。不願承認他的舉動讓她的心跳加速。

「我收了醉花樓,也結束了所有的一切,我要來帶你回王府!」他執起她的手,堅定的說道。

她變了!

她瘦了,更憔悴得令人心疼,縴弱的身子宛若風中隨時會斷折的楊柳。

頓時,衛昊陽胸口竟有種莫名的痛楚。

「帶我回王府做什麼?」她膛大眸子瞪著他。

「我要你嫁給我,做我衛昊陽的妻子,我孩子的娘!」這是第一次,他開口對女人所說的甜言蜜語,卻倍覺順口。

「你你又在玩什麼花樣?」她防備的甩開他的手,一步步往後退。

他竟然——竟然說要娶她?!

于棠震驚的瞪著他認真的表情,好半天無法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錯愕,直到心底一個冷絕的聲音悠悠浮起。

我沒有心,如何能愛上人——

她乍然驚醒,懊惱自己差點又傻得相信他的謊言。

她不再看他一眼,遽然轉身就往屋內奔去。

他不愛她、也不要她,她清楚听他親口說了!

「棠兒,別走!」緊迫而來的衛昊陽在她即將踏進屋內的當口,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

「放開我!你休想用這種手段來欺騙我,我知道你只想報復!」她痛心的掙扎著。

自醉花樓回來後,她過著宛若行尸走肉的日子,她絕望、她痛心,幾乎以為自己會就此埋葬對他的情愛過一生。

怎料,他竟會突然出現,再度攪亂她幾乎快平靜的心湖——

不!她騙得了誰?

這輩子,只要她還活著的一天,就會想起他絕情的身影,心底永遠不會有平靜的一天!

沒有情愛,最起碼她還能懷著尊嚴活下去,如今,他連她僅存的尊嚴也要踐踏嗎!

「棠兒,一切是我罪有應得,我不想報復,只是想——」

「別再說了!」她倏然轉身憤憤的抹去淚,咬牙嚷道︰「你的殘酷,你的無情呢?表現給我看,那才是你,我所認識、熟悉的你!」

她寧願他無情,也不願他以比殘酷更甚多倍的虛情假愛來傷害她。

她再也不相信所謂的情愛了!

那只是讓自己心碎傷神的東西,只需經歷過一回,她就已怕了。

如今的她,無恨——也無愛!

「棠兒——」她眼中的痛讓他愕然。

他從不知道自己竟傷她如此之深。

他向來以寡情冷酷自傲,如今卻比誰都唾厭起自己的無情,只因那竟讓他失去最重要的——她!

他衛昊陽這輩子只在乎自己以及錢,卻從沒想過竟也會在乎一個女人,更甚于一切!

「我——我想要跟你共度一生啊!難道你連一次機會也不肯給我?」他黯然的凝望著她,一個「愛」字臨到關頭,卻還是吐不出口。

輩度一生?他的意思是——

于棠震懾的倏然抬起頭,看著他俊美無儔的臉,以及眼神中幾乎軟化人心的柔情——

不!她忘不了數月前她拋下自尊回到醉花樓,卻倍受屈辱的教訓,她如何能再相信他?!

她怕是再也禁不起一次傷了!

「求你——放過我吧!」于棠雙膝無力的一屈,就這麼在他跟前跪了下來。

衛昊陽怔然望著淚眼迷蒙的她,頓時心仿佛被狠狠刨出了個大洞,痛得幾乎站不住腳。

如此驕傲倔強的她,竟然跪下來,要他、放了她?!

他無法動彈、無法思考,只能愕然看著腳邊的她,任由那股啃心噬骨的痛蔓延全身。

「你要我走?」他毫無知覺的吐出一句。

「你走!走得越遠越好,這輩子我再也不願看到你了!」于棠心痛至極的嚷道。

一輩子也不願意再看到他?衛昊陽震懾的踉蹌了下。

得不到她的諒解,他已心痛至此,他無法想像,沒有她,他如何過得了一輩子!

但,他別無選擇,他傷了她——用他向來自傲的殘酷與無情,他惟一能給她的補償,就是遵守她惟一的要求——離開她。

突然間,他腦海中浮現三年前,剛進醉花樓的她,那倔強而無邪的臉龐,原來,從那一刻起,他就做錯了!

如今,這滔天的錯該如何能彌補呢?

這三年來她深刻得如同鴻溝一般的嫌隙與心結,他怕是一輩子也彌補不了的!

悠悠的揚起了抹無奈而苦澀的笑,衛昊陽舉著顛躓的腳步,轉頭朝桑田外緩緩而去。

听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于棠沒有回頭,然而不听使喚的淚卻早已爬滿臉龐。

她咬著唇竭力阻止啜泣,直到那一聲聲宛若敲在心坎上的腳步聲,消失在路的盡頭,她才捂起臉,任由自己痛哭出聲。

他走了!

這次他終于徹底的走出了她的生命,雖然她不解他竟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尤其是離去時眼神中的——

不!不太對勁!

于棠遽然抬起頭望向小路的盡頭,他離去時的眼神恍惚無神,不若往日的凌厲與神采,宛若已——了無生趣!

于棠倏然驚起,連眼淚也來不及擦,撩起裙擺就往他離去的方向追去。

不!不會的!

他有著不可一世的狂妄與寡情作為防衛,怎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傷了他?

然而心里雖然這麼想,她驚慌的腳步卻仍一刻不停的往前追趕,無邊的恐懼讓她慌急得幾度跌倒,然而已隱約見血的傷竟讓她渾然不覺得疼,一心只想著他離去時那空洞得讓人揪心的眼神。

氣喘吁吁的好不容易追趕至河岸邊,四下張望卻不見半個人影。

她明明看到他往這兒來的呀!

她六神無主的望著四周,卻也不禁暗罵起自己的多心,他是何等驕傲自負的男人,怎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做出自殘的傻事!

她黯然的垮下肩,正欲轉身離去,卻驀然在不遠處見到一個浮沉的身影——

***

「衛昊陽——」她瞠大眼,狠狠倒抽了口冷氣。

想也不想的,她月兌下鞋子就往河里頭沖去,自小就在這條溪里玩大的她,在水中浮游熟練得宛若一條游魚。

她迅速游向水中浮沉的人影,一把抓住他,就將他拖往岸邊。

好不容易氣喘吁吁的將他推上岸,于棠來不及喘口氣,就急忙檢查他是否還有氣息。

「衛昊陽!」她驚慌的搖著他。

躺在地上的人緊閉著雙眼,渾身濕透的模樣再也沒有往日英挺狂傲的氣勢,只覺狼狽得令人鼻酸。

好半晌,就在她幾乎以為衛昊陽已經昏迷之際,他卻突然悠悠的張開了雙眼。

「棠兒?」他恍惚的看著頭頂上焦急的臉龐。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焦急卻又憤怒的責問道。

「我——」他困惑的眯起眼,努力想弄清楚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簡直不像個男人!竟然,竟然學女人家一樣想不開跳河——」于棠氣得忍不住罵道。

「我跳河?」衛昊陽疑惑的揪起了眉頭。

這地方哪來的河?他又是什麼時候跳的河?為何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只知道棠兒要他離開,他轉了身便一直走、一直走,路遠得像是沒有盡頭似的——

看著他狼狽失神的模樣,于棠心痛的倏然緊抱住他。

「傻瓜!傻瓜!傻瓜!」一連怒罵三句傻瓜,卻讓于棠又哭了。

如今他的模樣,合該是罪有應得,但她怎會心痛得難以自抑。

「棠兒,別哭!我這就走,我不會再打擾你了!這也是我惟一能給你的彌補了。」衛昊陽慌張的推開她就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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