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懷孕!她只是身子不舒服,絕對沒有懷了衛天雲的孩子。
沒有,沒有……
她在心里反復的喃喃否認這個可能,惶然的曲身將自己緊緊包進棉被里,卻始終擺月兌不了心底那股滲進四肢百骸的冰冷。
不知何時,一層薄薄的淚霧已模糊了她的雙眸。
???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體絕不是出了問題,從翌日起,桑心不再拒吃東西,每次韻兒端進房來的食物,她總會吃得一點不剩。
奇怪的是,自此桑心也不曾再出現過身體不適的現象,這讓她松了一口氣,開始相信她只是一時的身體不適,而非懷孕。
經過一番思考,她決心不再軟弱的任衛天雲欺凌、擺布,她桑心雖然一無所有,但她起碼還有一身絕不輕易屈服的傲骨。
于是她不再消極的將自己關在房中,任由自己披散著頭發,日慚憔悴。
而是異常熱切的天天要韻兒替她梳妝打扮,將衛夫人送她的珠寶首飾全往身上掛,將自己打扮得一如豪門中的貴婦一般。
每天一早,她刻意頂著一身的金碧輝煌,在府中四處走動、晃蕩著,衛王爺夫婦見狀雖然感到奇怪,倒也沒有說什麼。
愛中好不容易多了門媳婦,他們高興歡迎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去嫌棄媳婦兒的不是?!
然而看了幾天她這樣的打扮,衛天雲的臉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
他當然知道她這麼做,目的是想激怒他、與他作對,然而他卻硬是在將心里的憤怒壓抑下來,什麼話也沒有多說。
只是府里頭上上下下的人,誰都看得出來的衛天雲的憤怒是一觸即發。
每個人都是有多遠,就盡量閃多遠,誰也不敢在這節骨眼上去捻虎須,就連衛風跟衛昊陽,也都嗅出了點火藥味,聰明的自動退避三舍,不敢惹他。
然而衛王府中低迷的氣氛,卻絲毫無損桑心存心挑釁的舉動,這天一早,她又穿戴了一身華麗的首飾,從府中的各處廳苑,一路閑逛到大花園里來。
她找了張石椅,歇了歇走得發酸的腿。
「大少夫人!韻兒給您到廚房端碗冰鎮燕窩解解熱。」侍主向來盡責周到的韻兒,邊拭著桑心額際的薄汗,貼心的說道。
「韻兒,那就麻煩你了!」
桑心感激的抬頭朝她一笑。
「大少夫人您等一會兒!韻兒去去就來。」
隨著韻兒逐漸遠去的腳步,桑心凝望著遠方的天際不覺出神。
不知道何伯跟何嬸現在好不好?日子還過得去嗎?那天她托人帶回去的銀兩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
真奇怪!
以前的她窮困得一無所有,甚至三餐不繼,卻比誰都還要快樂自在,如今她進了衛王府,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每天都有人將她侍候得妥妥當當,她卻有如被關在籠中的鳥,一點也不快樂,一心只想回到從前快樂無憂的日子……
「……喂!我又听到了哪!」
「什麼?你又听到了?」
兩個奴僕低聲談話的聲音由遠而近,陡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那天正午我打從‘蘭苑’外經過,就听到咱們大少爺跟他的侍妾芷蘭姑娘的喘息婬叫聲,任誰也知道他們在里頭做些什麼,還是大白天哪!」
侍妾芷蘭姑娘?
這句話讓桑心的心頭驀然一揪。
到現在她才終于知道,原來侍妾是……陪人上床的!而不是她所想的那種單純的「照顧」。
回想起以前她還傻呼呼的跑到丈夫的侍妾的寢苑去鞠躬道謝,不禁為自己以往的天真感到難堪。
「是啊!我也注意到少爺這兩天走‘蘭苑’可走得勤了,可憐大少夫人,她才進門不到幾個月哪!」另一人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同情。
「唉!大少爺生性向來浪蕩,我真搞不懂,像大少夫人那麼美、又那麼好的女人,怎麼會嫁給咱們大少爺?!」另一個奴僕也跟著嘆息道。
「是啊!我看這大概是上輩子欠下的孽緣吧?!」
孽緣?桑心的腦中反復過因蕩著這句話,不禁百感交集,直到一個熟悉悉的暴怒吼聲遽然響起。
「狗奴才,你好大膽子!你竟然敢把燈油潑到我身上?」
「大……大少爺恕罪!奴才是……是一時失神沒注意到大少爺您……才會不……不小心將燈油全……全潑到您身上去了……」一個萬分隍恐的聲音不住求饒著。
「不小心?!你是瞎了眼,還是瘸了腿?好好一盆燈油會端得潑到本少爺身上來?」衛天雲凶惡的怒罵道︰「你即刻將包袱收一收,滾出王府!」
「大少爺饒命!奴才家里還有老父、老母要養,求您大發慈悲,饒了奴才這一次,下次……」
「狗奴才,還有下次?」他益加暴怒的吼道。
「大少爺,奴才口拙,奴才……」
「你給我滾!」衛天雲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腳。
「大少爺,奴才知錯了……」被踢倒在地的這名奴僕很快又爬到他的跟前求饒。
「你起來!」
一個輕柔卻堅定的聲音驀然自兩人的身後響起。
兩人不約而同地一轉頭,竟是一臉沉靜的桑心。
「大少夫人,這……」
彬在地上的奴僕,猶豫的抬頭看了眼衛天雲陰郁的神色,始終不敢起身。
「別怕!我叫你起來,你就起來。」
桑心朝他保證的一笑,絲毫不畏懼身旁那雙冒著熊熊怒火的眼眸。
「桑心!」衛天雲咬著牙,厲聲警告她。
「快起來!彬久了小心腳麻。」她視若無睹憤怒的衛天雲,毫不避諱地伸手扶起了他。
「謝謝大少夫人!謝謝大少夫人!」
這名奴僕一起身,便無比感激的一再朝她鞠躬、道謝。
從他的聲音里,桑心認出他是方才兩名聊天奴僕的其中一個。
「你叫什麼名字?」桑心溫柔的朝他一笑,和善的問道。
「大……大寶,王大寶!」他結結巴巴的答道。
「大寶,以後做事情可得謹慎些,知道嗎?好了,你下去吧!」
「謝大少夫人!」
王大寶如獲大赦似的,連滾帶爬的往回廊的另一頭跑去。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她舉步正欲離開,卻被他粗暴的反擒住手腕。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她頭也不回,平靜的回道。
「你是什麼身份?用得著這樣幫一個奴才講話?」
她寧可為了一個下人激怒他?
「我沒有幫誰說話,只是試著講道理。」
她冷傲的態度激怒了他。
她以為她是誰?
他才是她的主人,她的哭、笑全都得由他,她竟敢這樣公然的反抗他?
「回房去!」她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我……」
「我叫你回房去!」
一雙冰冷似霜的黑眸朝她掃了過來,讓桑心住了口。
他本就是個眼中沒有公理正義的惡徒,她何必試圖與他講理呢?
桑心憤怒的甩開他的箝制,轉身就想跑開。
「既然你這麼不听話,就休怪我不客氣。」
被氣瘋了的衛天雲不顧她的掙扎與尖叫,倏然將她扛起,大步走回天雲閣。
這天,衛天雲仿佛要發泄出心中所有的怒氣似的,毫不溫柔的在床上用各種方式,狂猛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桑心疲累得連聲討饒,他才冷著臉穿上衣衫離開床榻。
只是,讓衛天雲越來越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口中聲聲句句說不在意的桑心,總是能輕易的影響他的情緒?!
他不禁迷惑了……
第九章
「韻兒,我想到浴池去泡個澡,你先去幫我準備一下。」
桑心一如往常的習慣,到傍晚總要到浴房去泡澡沐浴。
「是的!」韻兒一福身,很快走出房去。
桑心坐在桌邊閉起雙眸,疲憊的揉著被渾身珠寶壓得酸痛不已的頸項,比誰都厭惡自己這一身暴發戶似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