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嫣然弟弟(下) 第12頁

她難得地使起性子,總歸是夢中,她再也裝不了平靜。

「賢弟已然長大,沒有為兄照看,也能過得好。」

「不好!不會好的……」

他嘆息了,撫模她的頭、她的發,一下摩挲她的肩膀和背脊。

她昏昏沉沉著,既歡喜又傷心,靜靜之間將他念得太深,念念之間又把心思藏得太遠……醒來時,沮流滿面,不知自己思了多久,而師娘就坐在榻邊,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原來還是讓師父和師娘擔心上了。

她裝得一點都不好,兩老早早已留意到,僅是不戳破罷了。

這一次回到南離山腳下,她自是把在南蠻的所遇所聞跟師父和師娘稟報過,也把凌淵然將蟲族毒膽收入體內、被老祖宗們及時控住之事一一道明,卻獨缺她與他之間的情感糾葛。

這回哭著醒來,再難裝作若無其事。

她若堅決不說,師父和師娘絕不會逼她,卻知兩老定會為她更加憂心。

她對著師娘緩緩說起心里事,說起她與凌淵然之間的事,說起自個兒的女兒家心意,說起兩人的情盟,還有那個彷佛生離亦若死別的五年之期。

「那就去做些什麼吧!」師娘後來這麼對她說。「也許回他所在的地方探探,即使僅能隔著一道門陪他虛空行走,那亦可行,總比成天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來得好,你覺如何?」

師娘模模她的臉,微微笑道︰「當年緣起,如今情長,緣分總歸天生,順著去走,一切會好的。」

于是她又一一拜別師父和師娘,離開南離山腳下,往蒼海連峰而去。

她出門向來輕囊從簡,此次隨身之物仍少,卻帶著幻景花和一根洞簫。

金絲竹洞簫,是當年閣主大人硬要認她當「賢弟」時,贈給她的見面禮。

她對音律的領恆並不高,凌淵然雖曾指點過她,但她一直沒能潛心去學,是後來在綠竹廣居日子過得安生了些,她才又隨盛岩蘭學習,漸漸有些進展,亦習出一些心得。

往蒼海連峰這一路上,她在夜深寂靜之時,常借簫聲遣懷。

某夜野宿江邊,打算隱天一早搭船渡江,她又將洞簫吹得嗚嗚響。

她亦有自知之明啊,自個兒這技巧實在有待加強。

她吹出的蕭聲僅到不虐人耳朵的程度,那還得歸功閣主大人親手所制的這把金絲竹洞簫用材好、做工精良,能補她的不足。

不過話雖如此,她每每抒發過後,不管音有沒有吹在點子上,反正內心是能暢快幾分的,卻未料這一夜,江上竟有琴音來相和。

不!似乎……不是相和。

對方是撥琴沒錯,但斷斷續續的,最後又急如亂雨,陡止,彷佛已月兌力。

是求救?!

她意會過來,那股子行俠仗義的氣概盡數復生,身軀動得比腦子快,憑本能立時尋到最佳的掩護所在,化明為暗,細心觀察。

結果無意再踏江湖,卻還是踏了一回江湖。

第14章(2)

近來在江湖上惡名昭彰、人稱「笑笑生」的采花婬魔,從江北一路往江南做案,此賊武功不弱便罷,輕身功夫那是練到如火純青之境。

正道人士幾次設陷阱圍捕,次次教他逃月兌,幾回還賠了去人又折兵,當真刮他千遍萬遍都不足消心頭之恨。

琴音出于江上,惠羽賢暗中潛入蕩在江心上的那艦中型蓬船里,驚見一妙齡女子被下了迷藥困于船中。

許是未嗅入過多迷藥,又或者迷昏許久醒來,女子已能勉強睜眼,但氣虛無比,她听得夜中傳來簫聲,見一旁恰伴著一張琴,便急中生智,勉強撥琴求援。

而蓬船中之所以備琴,還得「感謝」笑笑生自詡是江湖才子。琴乃君子之器,就算禁不住去婬人妻女,也不忘跟君子靠攏。

惠羽賢尚不及將女子帶走,篷船主人已返回,是一名蓄著山羊胡、身開有些佝僂的中年書生,他以水上飄的輕功躍上篷船,肩上還扛著一名勁裝姑娘。

狹路相逢,且看誰勇得過誰!

她卻不知當時她仗劍立于船篷之前,月出雲間,清輝瓖得她滿身耀華,月光與水波相瀲,映出她一張俊俏無端的面容,更照出她身若秀松、神似芝蘭的姿態,俊且可愛,秀且英氣勃發……看得婬賊兩眼都直了。

笑笑生手勁不禁一松,肩上扛著的姑娘重重摔在船板上。

那勁裝姑娘未暈,只被點了穴,無法移動身體,不能言語,只能瞠大眸子慌張直看。

婬賊回過神,朝惠羽賢眉開眼笑,露骨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兩手還丈量般當空比了比,婬穢得不堪入耳的言語更是成筐道個沒完,只要是姑娘家……不,只要是個女的,沒誰听了不臉紅耳熱、羞憤慌亂。

無奈今夜婬賊遇上的不是個女的……嗯,不,確實是個女的,但要想令其臉紅羞澀,得有閣主大人那般「人前人後兩張臉」的不要臉本事。

惠羽賢眉頭動都沒動,由著對方步步逼近。

她意在先保兩名姑娘家安全,所以一直等待,拿自身當餌,等著笑笑生靠近再靠近,近到她已聞到他身上異香。

下一瞬,笑笑生出手,迷魂散加上迷蹤點穴手法往她身上招呼。

惠羽賢亦出手,軟鞭倏地一拋一帶,在他身後甲板上的勁裝姑娘卷到自個兒身後,往篷子里一拋,讓兩名姑娘都在里邊好好待著。

她想妥了,她不想把誰救走。

今夜她惠羽賢豁出去當一次搶匪,就搶這艘船。

這是自南蠻與蟲族交毛之後,惠羽賢頭一回與人動武。

不打不知道,一打還真令她自個兒嚇一跳。

綁主大人閉關未醒,她將「激濁引清訣」練過再練,不知不覺間與南離一派的內功相鋪相成。

而回到南離山腳下過活,師父和師娘見她的武藝有些「另闢蹊徑」的味兒,竟也由著她去,甚至會直接試她功夫再論深淺。

今次路見不平、仗劍相助,認真出手才驚覺,原來身功力已不可同日而語。

笑笑生亦沒想到會遇上一個如此厲害的對手,迷不了她的魂,也點不中她的穴,腳步稍慢半分,她手中剛劍、掌中軟鞭便要追上,那……那他逃總可以吧?

不戰了不戰了!兩個美人兒他也不要了,保命要緊!

他以為只要不戀戰,卯足勁使起輕功,她定然追不上。

但她十分狡詐,竟然聲東擊西,凌厲劍氣激迸,他本能躲避,一雙腳踩卻直接撞進她從另一方向擊來的軟鞭,「啪!」一聲被穩穩纏住。

下盤受制,任憑他輕功再高明,逃都沒得逃。

月光下,江心船上的這一戰,被護在烏篷里的兩女看得真真的。

惠羽賢搶船得手,以南離一派的獨門點穴法將笑笑生制得動彈不得,這才收回軟鞭,隨即搖櫓將船迫岸。

她替勁裝姑娘解開穴道,替撥琴求援的女子運氣逼出體內迷藥,她溫言安撫她們倆,還對她們笑了三回。

三回。

之後不久,天猶未亮,江面上忽有七、八條快船出現,而陸路上則突然奔來一支人馬,雙方皆來勢洶洶,齊朝惠羽賢泊船的地方趕來。

「可是家里人尋你們來了?」她回著眼神越發痴迷的兩女。

泵娘與女子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又調回來望向她,怔怔然地點頭。

「既有人照料二位,那在下告辭了。」她抱拳行江湖禮。

「公子別走啊!」

「少俠請留步!」

惠羽賢听到她們倆喚出時,人已隱身暗處。

應該立即離去才是,結果卻頓住身形,垂眸瞥了胸脯一眼。

這完全是長年來養成的下意識之舉,一旦听到那般稱謂,便需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確定她胸脯是鼓鼓的,就算……就算沒有鼓得很厲害,那也是鼓的!她暗嘆口氣,抹了把臉,背起輕囊重新尋找野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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