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儀非是被某種騷擾弄醒的,司寇在撥她的眼皮捏她的鼻子。她睜開眼看看窗外,咦?還沒到公寓呢!司寇解釋︰「我們先去超市。」公寓里食物儲藏和日用品已嚴重不足,再不采購就要斷糧了。
她明白了,松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被他一把拉住。疑惑地轉過臉,正對上司寇深情款款的一雙眼,「Allen,我愛你。」時機可能不算最好,但是內容最重要。
她的眼楮略為睜大,然後簡單地點點頭,「我知道。」司寇的甜言蜜語一向整天掛在嘴邊,雖然听到會很高興,但對他臉皮的厚度也常常嘆為觀止。
「還有呢?」他很不滿,對她這種敷衍且小氣的回答。
她想了想,面對他充滿期盼的放電雙眼,「我也是。」這樣行了吧?
好一點,但是還不夠。司寇繼續保持魅力笑臉,「再直接一點,坦白一點!」
邢儀非立刻皺起眉,很猶豫。
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听到她自動講出我愛你,司寇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駕駛台上車門的中央控制鎖鎖住,神情堅決,明明白白表達出「你若不說那我們就耗在車里’」的意思。
幼稚到這個地步……對他的行為她雖然嗤之以鼻,但看看窗外看看他,好像也沒必要堅持同他對峙,何況她又不是不愛他。不過非要說出來真的很別扭……算了!
「我愛你……」白痴。
司寇的親吻沒能讓她來得及說出後面的兩個字。
十米外,燈火通明的超市停車場里站著一個目瞪口呆遭受重大打擊的女子,他……他不是同性戀嗎?而且有一個俊美的情人——遲衡,所以才會拒絕自己。那麼現在她看見的又是什麼?!他同一個美貌女人熱吻,臉上是無法形容的柔情與陶醉……她認出那女人是冷如冰山的檢察官邢儀非!
不可原諒的欺騙!Sally咬牙捏緊拳頭,我忍!她以會計師的理智和精明提醒自己,她的案子還攥在眼前這兩人身上呢!但沒關系,等到案子結束,她還有大把的機會!
實事求是地說,司寇對Sally沒做什麼罪大惡極的虧心事,是否欺騙也得視個人觀點而定,但對于人生面臨重大挫折與轉折的Sally而言,微妙心理下對司寇的失望已經轉化為憤怒,而憤怒的女人是完全可以不講道理的……
阿門!
☆☆☆
九月伊始,警方與廉署聯手展開的連串大逮捕震驚本埠。不久後地檢署立案起訴一干人等,檢控官仍是風雲人物邢儀非,她照樣延續著一貫的專業姿態與冷面作風令新聞界頭疼。
所以邢儀非很忙,司寇亦然。除了Sally一案,事務所的業務量直線上升,上次為朱勝倫辯護雖然失敗,但出乎意料他的形象反而令許多女性傾心。一家著名女性雜志稱他為「有同情心的憂郁男人」,從此事務所離婚案件的業務量劇增。此舉令司寇很長一段時間在諸如遲衡華夜聖小嬰等相識面前成為被取笑的話柄而抬不起頭來,偏偏又不能告雜志社侵害名譽!還好天天要見的工作伙伴方修羅沒那麼無聊,嚴肅的人從不看八卦,司寇私下為之慶幸不已。
期間司寇又去看過朱勝倫兩次,除了少數人,朱已經是一個被公眾漸漸淡忘的人物。人們提起那場審判就會想到檢控官和律師的經典之戰,當事人反而無足輕重。
本來朱勝倫會在這樣的遺忘中平靜地走向執法室的電椅,但是命運自有另一番安排。九月三日凌晨,司寇接到了朱勝倫病危的通知,當他和邢儀非一道飛車趕到醫院時,朱勝倫因髒器衰竭瀕臨死亡,神甫為他做了最後的祈禱。
無限仁慈的上帝以其神秘之力而無處不在……期待他創造奇跡。
朱勝倫在平靜中死去,除了神甫,為他送行的只有他的律師和檢控官——司寇與邢儀非。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吧!邢儀非罕見地感慨。兩人默默地走出病房,被獄警叫住,遞給司寇一個自信封,上面是他的名字。獄警解釋,這是朱勝倫的私人物件,遺言交給司寇律師。
拆開,里面是一把鑰匙,帶標牌的那種,中央候機大廳1109號儲物箱。還有一張白紙,空蕩蕩地只寫了兩個字︰禮物。
兩人再度來到中央候機大廳,用鑰匙打開1109儲物箱。
一份關于毒品網絡涉案警員的詳盡名單。
朱勝倫給司寇的,最後禮物。
邢儀非呆住,司寇握緊名單的手微微顫抖。他閉上眼,一道淚水自眼角滑下,濺落在紙上。
走出候機廳的時候,遠處的天邊已現出曙光,司寇停下腳步,抬頭望向那一抹明亮蒼艷的紅,深吸一口氣。
逝去了,遠去的日子……再見,謝謝。
☆☆☆
昨天是過去,明天是未來,我們努力生活在現在為未來創造過去。
雖然得到名單的時機晚了一些,但畢竟勉強趕上了進程。再一輪監視、逮捕、移交、起訴,由于準備充分,證據確鑿,地檢署做得非常成功。直接負責毒品案的邢儀非的聲譽幾乎到達頂峰,她的老板F‧Mcbean最為開心,以邢儀非目前的狀態和知名度,她順利當選下屆首席檢察官希望極大。
案件的另一負責人華夜及聖小嬰則隱身幕後,他們的身份不適合暴露在公眾面前。當然華夜與司寇、聖小嬰與邢儀非的私人交往繼續保持。遲衡再度關門歇業,這次他的度假地選在印度洋上的毛里求斯小島。原因和心情倒沒什麼關系,而是因為這次案子,道上找他的人門庭若市。遲衡這個人,該出手時絕不會猶豫,不該出手時會索性連人一起消失,省得嗦。
司寇最近的心情則很不錯,通俗一點說他的事業和愛情均一帆風順。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為繼續保持這種良好狀態而未雨綢繆地努力,比如說,他當初說服邢儀非搬進他的公寓是以安全為由,現在案子形將結束,這個理由好像不那麼充分了,他得換種方法一勞永逸解決此類問題……
于是案件所有的程序正式結束的那個周末,司寇大力鼓吹邢儀非跟他出去度假。邢儀非面有難色,因為今年曠的工實在太多了。後來兩人各讓一步,連上周休加三天假,一共五天時間可以排出來。
「我們去看楓葉吧!」司寇永遠是兩人中比較浪漫的那一個,「去國家公園玩!上次走馬觀花,這次可以慢慢來。」秋天的國家公園景色絕倫,是他特意挑中的地方,那里非常適合制造某種神聖的浪漫氣氛。
「好。」邢儀非說,眼中閃過向往的神色。一定會很開心,她想。
第二天早晨、因為邢儀非的賴床,沒吃早餐沒看早報,兩人手忙腳亂拎著旅行袋就往外沖,班機是不等人的。剛剛踏出電梯大門,眼前就光芒亂問,鎂光燈僻里啪啦像燃爆竹,無數記者向他兩沖來,舉著各種標簽的話筒蜂擁到他們眼皮底下,連珠炮般的問題劈頭蓋臉地轟下來。
「有消息說你們兩位是戀人,這是事實嗎?」看他們同居同出,逮個現行!
「請問你們現在要去哪里?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拎著旅行袋穿著跑鞋,莫非要去度蜜月?!
「司寇律師,你同邢檢的戀情始終沒有公開,為什麼?是共同決定還是有其他原因?」這是寫出「有同情心的憂郁男人」的那位記者。
「邢檢,你擔任檢控官時司寇律師為被告辯護,請問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這是《法律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