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男人果著上身出現在客廳,唯一蔽體的是下半身的白色浴巾。「衣服要怎麼弄干?」
飛舞轉過頭,視線落在他小麥色的上半身,眼珠子差點凸出來,明知該回避,但她的目光仍不受控制的往下移——
「呼——」她吁出一口氣,隨即漲紅臉。
天哪!她在胡思亂想什麼?有遮住是正常的,毫不遮掩才是大問題!
她可以相信他是正人君子,不會突然獸性大發吧?
飛舞偷偷欣賞他勢必經過長時間鍛煉,沒有一絲贅肉、精瘦的身體線條,一邊矛盾的擔心著,這才後悔自己答應得太草率。
「任小姐?」等不到她的指示,男人出聲喚她。
她的表情豐富,藏不住心事,還有不懂掩飾的誠實目光,惹他發噱。
飛舞倉促收回在他好身材上游移的眼光,假裝若無其事的指向他身後。「喔,後面陽台有烘干機。」
等了一會,見他沒有移步的跡象,她以疑惑的眼神詢問。
「麻煩你幫個忙。」男人提出請求,但斷然的語氣實際上更接近于命令。
「嗄?!」她紅唇微張,一臉愕然。
「麻煩你。」男人輕緩且和善的重申一次。
飛舞轉過身,感受到身後他凝視的眼神,猶如芒刺在背,教她如坐針氈。「樊先生,還是你自己處理比較好吧?」她扯動嘴角干笑。
男人緊盯著她,堅定的眸光散發出不容置喙的氣勢。「麻煩你。」他第三次示意。
飛舞領教到他的固執,也意識到一個可能性。「難道,你不會使用烘干機?」她的揣測並非瞎猜,而是有根據的。
差不多半個月前,她和好友一同出國,由于好友是富家小姐,所以同行的她也沾了光,陪好友參加一場別開生面的名流派對。
她就是在派對上見到他的。
當時的他意氣風發,許多人都圍著他打轉,而他的表情總是淡淡的,讀不出他到底是高興還是厭煩。
她的好友似乎對他興致勃勃,湊過去和他搭訕、攀談了幾句,她則當個旁觀者在一旁聆听。
他們聊的話題她一句也搭不上,畢竟,有錢人的世界不是她這種出身平凡,必須努力工作才能存活的普通人能完全理解的。
例如︰花幾萬塊買一個皮包、一雙鞋,甚至豪擲幾十萬、幾百萬爭相競標一幅讓人看不太懂的名家畫作……諸如此類的奢侈行為。
話又說回來,眼前的男人,半個月前看起來是個氣宇非凡,卻不太愛甩人的大少爺,現在倒成了狼狽不堪的落湯雞。
重點是,他是個出入名流派對的貴公子,表示他並不需要親自動手做家事,所以她才會猜他可能不會操作烘干機,再不然,就是他差遣別人慣了。
若是他不懂得使用烘干機,她可以諒解;如果把她當佣人使喚,那她就很不能接受!
「你不會用烘干機,對嗎?」飛舞不死心的又追問了一遍。
男人面不改色的回答。「對,所以麻煩你。」
還以為他會為了面子而解釋一堆或是抵死不承認,沒想到他竟然答得如此干脆爽快,她想嘲笑他的話反而說不出口。
和他的眼神角力,飛舞很快敗陣下來,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算了,就當是服務客人好了。她身為一名飯店服務生,類似的事做得多,也做習慣了。
她起身接過他濕答答的衣物,雙眼不由自主的飄向他線條極為好看的胸膛,難以抗拒他養眼的男性體魄。
男人挑了挑眉,意外她的個性竟和他想象中的有所出入,跟她清靈嬌柔的外表不相符。
他沒想到,她的性格像個孩子似的直接不做作,腦子里想的都會顯現在她的臉上。
頭腦簡單的女人。男人在心里嗤哼。
雖然她不是他以為的那種安靜不多話的傳統女人,但經過短暫的交談與觀察,她有話直說、心思單純,不會想太多的樂天性格,並不會成為他執行計劃的阻力。
相反地,她可笑的反應與多變的表情,提供了他許多樂趣。
三個月之後,等到他接近她的真相揭曉後,希望她也能保持樂觀的心態,不要和大多數女人一樣,使出哭哭啼啼、死纏爛打的招數。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對他來講完全沒有用,只會讓他更加絕情。
「看夠了就麻煩你盡快把我的衣服弄干。」男人似笑非笑的點破她不夠矜持的行為。「還是你是故意拖延,為的是多看幾眼我的身材?雖然是我有求于你,但那並不表示我必須出賣取悅你。」他說得直接,近乎嘲諷。
飛舞慌亂的別開眼,佯裝若無其事,理直氣壯的辯駁。「誰說我在看你?你有什麼好看的?」她怎麼可能承認嘛!
「嗯哼!」男人不以為然,擺明不相信。
吼!這個男人真不是普通的驕傲自戀,她給他方便,他倒是不懂客套的喧賓奪主起來了。
他頤指氣使的高姿態,在她這種從事服務業的人眼中,就是所謂的「奧客」,惹人厭惡。
「要我服務可以。」飛舞抬頭正視他,並且朝他攤開手心。「先給服務費,我自然會為你服務到底。」她也學著他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
男人撇唇。「很抱歉,我沒錢可以支付。」
飛舞皺了皺鼻子,壓根不相信他的說詞。「我不會獅子大開口敲你竹杠。」隨後她豎起食指。「一千塊,我就幫你烘干衣服並且燙好,還奉上熱茶。」
「我沒錢。」他直直的看進她水靈的眼楮,重申的語氣平淡。
哼!態度高傲又小氣!「那就沒辦法!」飛舞立刻現實的把衣服塞回給他。
其實她不是嗜財如命的錢奴,跟他收取費用,是她對他的小反擊。
男人睨住她倔強的臉蛋,慢條斯理道︰「那我只能圍著浴巾和你共處一室,等到衣服自然干。」語畢,他徑自在沙發上坐下來,證明他不是隨口說說而已。「照這種天氣,要等衣服干透,大概要等到明天,甚至更久。」
飛舞杏眼圓睜,啞口無言。
「這樣也好,我剛好煩惱接下來的棲身之所,住在這里似乎是不錯的選擇。」男人調整出舒服的坐姿,輕描淡寫道。
飛舞陡然一驚,沖到他面前。「你說什麼?住在這里?!」她提高聲調,難掩激動。「你到底是誰?真的是我之前見過面的那位事業有成的樊之甚先生?」她的疑惑越來越深。
「我是樊之甚沒錯。」男人給了她肯定的答案。「不過,身份不一樣了。」
「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她被一連串問號淹沒,感到頭暈腦脹。「你一次把話講清楚。」
「我是樊之甚沒錯,只不過,因為資金周轉不靈的關系,現在的我是個欠了一大筆債務,一無所有的經商失敗者。」他將自己目前的處境明確的告訴她。
他的話太具沖擊性,令飛舞呆若木雞,失去思考能力。
瞥了她呆滯的模樣一眼,樊之甚冷靜的繼續道︰「我的房子和收藏的古董全被查封,銀行戶頭也被凍結,身上沒剩多少現金,老實說,我現在根本是窮途末路、落魄潦倒,已不是你印象中的那個樣子了。」
飛舞的小嘴越張越大,听得一愣一愣的,全然不敢置信他竟在短時間內遭逢巨變,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
片刻,她猛然回神,提防的問︰「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
樊之甚微斂起眉頭,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晰。「我說過了,我要住在這里。」
飛舞倒抽了一口氣,板起俏臉,正色道︰「樊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太得寸進尺了嗎?這里不是飯店旅館,更不是游民收容所,你找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