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念被他嚴肅的口氣逗笑了,頷首致謝。
吃過幾道菜以後,戚紹風隨意和她閑聊。「你和極認識多久了?」
「總經理對我跟他在一起這件事很有興趣?」知念不疾不徐地反問。他盯著她白皙恬淡的面容,莞爾一笑,誠實以告。……對,非常感興趣。」
「為什麼?他跟我在一起,有什麼特別值得追究的?就像一般人談戀愛的過程一樣,沒什麼特別的。」知念四兩撥千斤的又把問題丟還給他。
「一般人?」戚紹風提高聲調。「如果他是一般人,我就不會感興趣了,偏偏他很不一般。」
知念垂下眼瞳,被他饒口的一番話挑起了不安的情緒,但神色依然堅定。「他有多不一般,我會等他親口對我說。」
「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太驚訝。」戚紹風最後做了這樣的結論。「看得出來,他很珍惜你,跟對待他過去交往過的女人,有很大的區別。」
本來,他被交代的「任務」是要搞破壞,不過這種事他實在不擅長,還是忍不住幫好友說了好話。
聞言,知念抬眼看著他,抿嘴輕笑。「听起來,東方似乎是個公子?」不過,以他的條件,確實有當公子的本錢.她並不意外。
「不可以在背地里論人是非。」戚紹風聳了聳肩,露出輕松的一面。「這個問題,你也留著等他親口同答吧。」
不過,他不以為然的口吻,早已說明了一切。
「總經理和東方的交情似乎不止一點……」知念自言自語似的低喃。從他的言語問,她不難得知自己用心愛戀的他,並不是個簡單的男人。
越是曉得這項事實,她的心就越發沉重,胸口悶悶的,分不清那份復雜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如果他其實根本不是什麼黑道份子,那麼,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他以黑道的身份出現在她而前,又是為了什麼?
想著想著,她的思緒就糾結成一團,紊亂不已,不由得顯露出低落的神情。
「我好像說得太多了。」戚紹風見她清麗的臉龐失去原有的鎮定,決定到此為止。「專心吃東西吧。」
她純白得像只無害的兔子,見她難過的表情,會讓他有罪惡感。
知念沉默的進食,接下來的時間,她的心神陷入恍惚,心頭被重重疑雲壓得透不過氣。
她愛上的,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這段愛戀,到底建構在怎樣的謊言之上?
她隱約感覺到,秘密將要被揭開——
但她沒想到,刻意被隱藏的真相來得如此之快!
下班時,知念接獲一通電話,對方開門見山的告知身份,然後約她在一家飯店的咖啡廳見面。知念毫不猶豫的答應。收拾好私人物品後,立即出發前往約定地。
一路上,她的神經如拉緊的弦,雙手緊緊交握,精神無法放松。
到達指定地點後,一名服務生趨前詢問她的姓名,確定無誤後,便帶領她到一處隱蔽的座位。
一名高雅沉靜的女性已經在位子上等候著。
「你好。」知念立在一旁,戒慎恐懼地行禮問候。「對不起,我來晚了。」
「梁知念小姐?是我突然約你見面,要你趕過來,該說抱歉的是我。」打電話給她的,正是東方極的母親,陶詠然。「請坐。」她面帶微笑,客氣的招呼著。
她親切和氣的態度,讓知念忐忑不安的情緒消除泰半,但對方雍容華貴的氣質又帶給她不小的壓力。
「點些東西吃吧。」陶詠然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的年輕女孩——雖然不是令人驚艷的美女,不過,沒有濃妝艷抹的臉龐.給人純淨舒服的好感,她特別喜歡她知性的氣質與溫柔而堅強的眼神。
陶詠然不禁揚起嘴角。
「不了,我現在吃不下任何東西。」知念搖頭,輕聲婉拒。
「是嗎?那就不勉強你了。」陶詠然遺退服務生,正視她。在電話里已經提過,我是東方極的母親。」
「是,你好。」知念難掩無措。畢竟,她面對的是心愛男人的母親,即使她想冷靜以對,也難以克制打從心底不斷涌出的緊張感。
她因為太過在乎,反而失去平常心。
「我就有話直說,不拐彎抹角了。」陶詠然徐緩道。
知念屏息等待。
「我希望你能離開我的兒子。」陶詠然開門見山的提出請求。聞言,知念頓時僵愣住,完全動彈不得。
接著,陶詠然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只信封,放在桌面上,再推至她面前。「這個請你收下。」
「為什麼?」許久,知念才得以從口中吐出一句話。
「你知道他的身份嗎?」陶詠然盯著她失神的模樣,嚴肅的問。
「身份……」她答不上來,沒辦法理所當然的說他自稱是黑道份子的事。
「他可是東方殿堂集團未來的接班人。」陶詠然盡量收起真性情,以冷漠的口吻說道。
縱使先前種種跡象都顯示出東方極的身份可疑,但知念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大集團未來的接班人?!
與其說嚇一大跳,不如說她深受沖擊,以至于頓時陷入呆滯狀態,腦袋一片空白。
「總之,我言盡于此,其他的,等你看過信封里的東西,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做出這樣的要求。」語畢,陶詠然站起身。「謝謝你配合我,特地跑這一趟。」
知念久久無法自驚人的震撼消息中回魂。
「我走了。」臨走前,陶詠然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本想安慰她兩句,最後還是放棄,怕自己心軟破功,于是迅速離開。
徒留知念獨自對著一只信封發怔,心魂瞬間被掏空似的,呆滯成一尊化石。
不知經過多久,在服務生的提醒下,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機響了很久。
因為電話鈴聲的噪音干擾到其他客人,所以服務生才會上前告知。
「抱歉。」知念連忙找出手機接听。
「知念,你在哪里?」東方極的聲音充滿關切。
他的聲音仿佛自遙遠的某處傳來,隔了一會,她才反應過來。「東方……」她的心頭無比沉重。
「你在哪里?」他加重語氣追問。她沒這麼晚還不回家過,讓他以為她是否途中又遭到不明人士欺負、跟蹤。若真的再發生這種事,他絕對會不惜一切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東方……」知念空洞的重復著,感覺心狠狠地揪痛著。
東方極心急起來。「告訴我你在哪里?我馬上過去接你。」他近乎命令。
「我在帝王飯店。」她深吸一口氣,壓抑著胸口的疼痛。「你不要過來,我晚一點會自己回家。」
她還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想獨處一段時間,沉澱現在過于混沌復雜的心思。東方極沉默著。
「我掛電話了。」知念沒等他回答就按下切斷鍵,繼續盯著桌上的信封。
半晌,她把信封放進提袋,又發怔了一陣子,才踩著緩慢的步伐走出飯店,沒有設定路線,僅憑著直覺四處亂走。
在心情欠佳、覺得迷惘的時候,她習慣藉由走路幫助思考,讓心靈慢慢沉淨下來,好在猶豫不決、束手無策的難題中,看清自己的心意,並思索出一個自己覺得最好、最正確的解決之道。
知念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遠,直到腳酸了,腦袋又恢復正常運轉,腦子里只被唯一一個念頭填滿心中也只充斥著一種感覺——如果這段感情注定沒有結果,她也不希望是由她畫下句點。
知念走進客廳,就看見東方極臉色冷峻凝重,眼神冷冷的盯著她。
她沒有回避,杵在原地與他對視,心海翻騰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