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熊出沒 第19頁

她被嚇了一下,整個人都僵了。抬頭看著應元不大好意思卻又悲憫的臉孔,她埋在他的胸口,雙手緊緊抱著他,「嗯。對不起……」

他將下巴擱在薄荷的頭頂,心里塞滿酸軟的憐惜。這的確是很難說出口的渴望……只是希望有個溫暖的擁抱。

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一個孩子。若是親情嚴重缺乏的時候,就會希望有愛情。愛情那麼重要嗎?也未必。

只是戀人可以合理的擁抱,而往往……需要的只是一個深深的擁抱而已。

憐惜、疼痛、安慰、溫暖……在交互擁抱中,得到一種深沉的滿足和慰藉。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比友情更深沉,比親情更溫柔……難道,不能夠叫作「愛情」嗎?

「薄荷,」應元開口了,「讓我照顧妳吧!」

她吃了一驚,猛然抬頭,望著應元嚴肅剛直的臉孔。「什麼?」

早該這麼做了不是?沒人規定戀人不可以是朋友,也沒有人規定戀愛就一定要分手啊!雖然他遲疑、排斥……但如果是薄荷,就值得試試看。

「我們在一起吧!」

第八章

薄荷被應元的告白弄得有點發昏,她沒辦法說好或不好,連要溜走都忘記,只是呆呆的坐在他的懷里,眼楮大張著,腦門一片嗡嗡作響。

她說不出來自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狂喜?或許。深沉的恐懼?或許。說不定,她一直渴望可以听到這句話,卻也一直害怕听到這句話--

我們在一起吧!

良久之後,她微弱的出聲,紅腫的眼楮已經流下出淚,只有輕輕的嗚咽,「你、你犯規了……」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應元卻馬上懂了,他深吸一口氣,很坦然的承認,「我是犯規了。但是為什麼我要壓抑呢?我是真的喜歡妳,想要保護妳,和妳在一起。拚命的否認,硬要塞進『好朋友』這種身分,那才真的不自然。」

他的大手握住薄荷的,她小小的、冰涼的手被溫暖的包覆著。「讓我照顧妳,好不好?」

薄荷搖頭,緊跟著點頭。她垂下眼睫,突然發現,無法流淚的悲傷,才是真正的悲傷。

「我很想答應,但是不可以答應。」她的心很痛很痛,非常的痛。她就要失去熊先生了,她快要失去他了,等她坦白完,就要永遠失去他了……

為什麼你要犯規呢?我們不是有默契,要當永遠的「好朋友」嗎?

「……我不可以答應。」她吞了幾口口水,將哽咽咽了進去,「我不要將來你恨我。我並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好的女孩,我已經不好了,不可以嫁人了……」

她跳下應元的膝蓋,慌張的找著自己的皮包。

再見,熊先生,永遠再見了……

「為什麼不好,不可以嫁人呢?」應元靠在門上,阻止她奪門而出,「妳殺人放火過?還是在台北車站放過炸彈?」

「你你你……你不要逼我!」薄荷哭叫起來,一直包覆在心里的傷痕從來沒有痊愈,現在又惡狠狠地被撕開了,「你、你一定要听我說出來對吧?我、我不是……我不是處女了!不但這樣,我還……我還把孩子……」她說不下去,只覺得過往的哀傷發狂的撲上來,簡直要讓她窒息,她捶著應元,「讓我回家!讓我回家!我不要再見到你了,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讓我回家!」

應元嚴肅的看著又哭又叫的薄荷,有些無奈的將她抱個滿懷。「這不是妳的錯。」

「是我下對,是我不好!」她緊閉著腫痛的眼楮下斷發抖,「為什麼我無法拒絕呢?為什麼我沒守住?那個孩子……他沒有錯啊!為什麼我那麼自私?我再也無法愛任何人……」

語言是那樣的不精確,她不知道要怎樣表達自己的痛苦和歉疚。熱戀時,她不斷的告訴自己要理智,但是那個人……當她是那麼愛那個人的時候,他的所有要求,她都無法拒絕,不能抵抗。

終究是她軟弱的關系。就因為她太軟弱了,才會將自己最寶貴的「完整」獻出去,才會連累那個無辜的孩子。

「這種事情,難道是妳一個人就可以辦到的嗎?」應元拍著她的背,溫柔的抱著她,「如果有錯,也是兩個人的錯,更何況,那又不是什麼錯誤。」

他詞窮了。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有女孩為了這種問題痛哭傷心,身為一個男人,實在很難想象……

不過想起他那些主張「非處女不娶」的豬朋狗友,他稍微了解薄荷的感受了。

但是那樣的爛男人,畢竟只佔男人總數很少的比例。而他,對于用那片薄薄的膜衡量一個女人價值的愚蠢,向來抱著反感和惡心的感受。

想要保持處子之身?很好,這是妳(或你)的堅持。但是把這種個人行為弄得像是宗教般神聖不可侵犯,排除所有異己,令人感到厭惡透頂。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為什麼要讓腐敗的宗教和陳舊偏執的社會觀念撥弄?人類的文明應該是往前進而不是開倒車的。

「我們還是好朋友。」應元專注的看著她,「妳可以好好想想。但是我的心意,並沒有改變。雖然我也交過女朋友,並不是處男,但是我對妳的心意是真誠的。如果妳一定要把我跟那些畜生相提並論,我會覺得侮辱而受傷。」

這一夜之後,應元果然不再提這件事情。他依舊用他有些耿直不諱的態度體貼著,依舊每天送薄荷上班下班。

薄荷知道,他在等,他在等她的答案。

她不知道……她只覺得好亂好亂,亂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點不點頭,她似乎都會失去熊先生……

沒錯,熊先生很有耐性,但是一個男人的耐性到底可以撐多久?即使是熊先生這樣完全不同的人?

她真的不知道。

幾乎是歉疚的接受他的溫柔和陪伴……她終于正視他們之間的感情。再好的朋友也不會像熊先生這樣無條件付出的,他們之間早就不是「好朋友」的程度。

她憑什麼霸佔住熊先生的時間和心力呢?男人的青春也是有限的。

要走,她的情感舍不下;不走,她的良心受苛責。接受?她已經心力交瘁過一次,害怕面對感情的腐敗;不接受?她……她已經愛他太深,無法忽視。

這樣的心神不寧雖然沒有影響到工作,卻讓她的體重急劇的下降。

老板娘看著這個得力助手,心里打起了警鐘。

這女孩子又乖又負責,公司實在少不了她,怕的是,她結了婚就不做了,那可就很麻煩。看她最近這樣患得患失,倒像是在戀愛,女孩子嘛,再乖也會有幾次戀愛經驗,沒什麼。

但是戀愛歸戀愛,結婚又是另一回事了。

老板娘忖度了一會兒,終于把她叫進辦公室。

「薄荷,妳也快二十五了吧?」老板娘和藹可親的說。

原以為是公事,薄荷被老板娘問得一愣,「明年我就二十五了。」

「也是該考慮結婚的時候了。」老板娘點點頭,「這年頭男人壞心的多,老實人真的沒幾個了。妳一直在公司里賣命,我就跟老板講了,也得替薄荷留心一下,不然這里來去的男人有幾個能相信的?讓妳去哪兒找好對象呢?剛好老板的小弟研究所畢業了,也想找個好女孩認識,我想你們兩個倒是挺登對的,禮拜六下午讓你們見個面,認識一下,怎麼樣?」

薄荷驚得臉孔發白,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老板娘,我的事情還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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