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胡到嗆冤家 第6頁

好不容易醫完了滿廳的人,麗郭嘆了口氣,懶懶地站了起來,幾個寨王的女兒、夫人連忙趨前扶著她,知道鬼醫要巡房去了。

說囂張,麗郭也真是囂張極了。對著人人敬畏的黑道頭兒就敢豎起秀眉責斥,連人家的夫人、女兒自願來當隨侍,也很大方的收了下來,一點都不客氣。她性本嬌懶,連多走幾步都嫌累,非得有人扶著攙著,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逐房巡查病人。

臂察了麗郭數日,烏紇只覺得她越來越有趣。

當真嫌累,就算她要離開鬼醫館,或是鬧脾氣摘下牌子不看病了,可有誰敢多吭一聲?她裝也是裝得夠凶狠了,只不過,哪個病人她不是細細推敲、認真察看,真的危急時,又衣不解帶的看顧到天亮?

罵人罵得這麼凶惡,大概是怕人看出她心腸其實非常軟、非常善良吧?

望著她唉聲嘆氣的嫌路遠、嫌病人多,一路慢吞吞的走向病房,烏紇唇角噙了抹很淡很淡的微笑。

「少主……」同行的馬賊低聲道,「主人的病不能再耽擱了。既然鬼醫手段實在,還是趕緊請她隨我們回去吧。」

「你看她像是願意走的樣子嗎?」烏紇淡淡的反問。

「格老子的,她不願意走,老子綁著她走!」第一次見面就拔刀的大胡子馬賊跳了起來。

「李二,你這脾氣要改改,這麼沉不住氣?」烏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們可是在她的老窩,我們多少人,她有多少人?你有毒仙的手段嗎?毒仙都讓她兵不血刃的抬了出去,你認為我們近得了她的身?」

李二被烏紇這麼一堵,狼狽的低下頭,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少主……」

「我自有打算。」烏紇笑了笑,方才收到了飛鴿傳書,內容滿令他意外的。原本他就不只找鬼醫這麼一個大夫,卻沒有想到鬼醫和神醫的淵源如此之深。

虎父無犬女。他心里暗想。

「明日我們就出碧翠山。」他神色自若的吩咐,頓了頓,不禁有些留戀,「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明日要干的活可多了。」

他信步往前,決定要先去看看麗郭再走。

麗郭好不容易巡完了病人,累得直哼聲的走回自己閨房,一抬眼,那個二愣子竟傻不隆冬的倚著她的房門笑,她不禁覺得有些悲慘。

就說了,她死活都不離開鬼醫館,連逛逛碧翠山她都嫌累,要馬要轎的上賀蘭山,還不如把她殺了裝箱載去。

「……壯士,我不去賀蘭山。」她累了一天,口氣實在好不起來。不過她閱人無數,什麼人能踹,什麼人不能踩,她是很明白的。

眼前這個總是含笑的男人大危險了,最好是連踫也別踫一下。

「我叫烏紇。」烏紇心平氣和的說了第二十七次自己的名字。

唉……「鳥壯士……不不不,我是說烏壯士。」就算心里這樣叫,也別累過頭的說出口。「求你饒了我這婦道人家吧。千山萬水的,就算到了賀蘭山,令尊還活蹦亂跳,小女子我也香消玉殞了,損人不利己,何苦呢?」

「鬼醫大人,我明白了。」他很理性的點點頭,「我另尋名醫就是。只是千里相隔,我實在擔心家父,听聞鬼醫大人醫卜雙絕,能不能為我算算家父的吉凶?」

是哪個爛舌頭的笨蛋告訴他的?麗郭沒好氣的揚著羅扇。也罷,若是卜個卦就能教這家伙死心離去,總比讓他這樣陰魂不散的糾纏好。

阿彌陀佛,她不想跟這個身有帝骨的反叛分子有瓜葛啊。

問了他義父的生辰,麗郭手指飛快的掐算,「……此人忠肝義膽,萬里救孤雛,意若鐵石堅,心有菩提意,一生坦蕩,家有余慶。此災雖屬陷亡,似無回生之力……無子宮卻有子意,終將得干貴而化凶趨吉。此災只險在立冬,熬過立冬,將有生機。」

算完,麗郭不禁對這個未曾謀面的烏父有些好感。難得這樣渾沌世間,還有這樣的好男兒。

烏紇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牢牢看著她認真而專注的臉龐。或許是太認真了,所以頰上涌現兩抹淡淡的霞暈,分外的誘人。

「鬼醫大人不會是為了安烏某的心吧?」他的嗓音更低沉了點,更富磁性了。

「卜算乃是天機所在,豈可兒戲?」麗郭有些不高興。呿,好個英雄豪杰的老爹,卻養了個禍根子。

這人面相根骨皆屬帝相,若是亂世便罷,這太平盛世的,禍亂非由他起不可。養了這個義子,這位烏老英雄根本是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情,禍福自有天定,她能裝聾作啞當瞎子就當吧,別妄想逆天。

她只是個柔弱的女流之輩呀!

烏紇見她似有躲避之意,老想往屋里鑽,也不想強留——反正將來強留的日子多得是。

「謝鬼醫大人指點。夜已中天了,也請回房安歇吧,烏某告辭。」

去去去,快點走……麗郭一進房就趕緊撒鹽撒米,巴不得這個禍頭子走得越遠越好。

第二天,麗郭很高興烏紇這個禍頭子真的離開了,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氣。

但是她輕松沒有多久,另一個消息差點讓她癱軟。

她的爹親林神醫雙無先生,居然在西南病倒了!

這消息讓向來泰然自若的她嚇得面無人色,怔怔的看著來報訊的小廝,奪了家書看了又看。

案親這信……這信……分明是在交代後事了!

就算天塌了,也沒比這事更重要的!

她一咬牙,「王五,我顧不得你們了。讓各寨的師爺參謀留下來駐診,我這可就要去西南了。」

「鬼醫大人!」王五也跟著慌得不得了,「我派幾個高手陪您去……千萬別推辭!咱兄弟都是您救的命,這一路到西南路程可不算短,有人打點我們才安心哪!小三,快去差人馬開道,鬼醫大人要往西南去啦!路上的黑白兩道先打點好哪!」

麗郭急得眼淚狂掉,一句話也說不出,只用羅扇掩臉,「王五……勞煩你了。」

一路上浩浩蕩蕩而行,她也不喊累,也沒叫苦,嬌滴滴的鬼醫就這樣在一票暗黑武林高手的簇擁下,直奔西南而去。

另一方面,烏紇比麗郭還先一步得到消息,早就已經埋伏在半路了。若論人數,烏紇的人馬不如麗郭,但他對自己的人馬有信心。

一對一硬踫,或許武藝上遜于這些暗黑武林的高手。但是論行馬打仗,這些高手合起來也打不過他的精銳人馬。

悄然無聲的埋伏在隘道,眼看麗郭的人馬漸漸接近,他抬起手,準備一聲令下時,卻瞧見平日連走路都嫌累的麗郭,優雅的騎在馬上,堅毅的跟著馬隊走,只是不斷的拭淚。

那淚,非常沉重——她這樣憂心,只為了千里救病篤的父親。

「少主?」見烏紇遲遲沒有動作,一旁的護衛不解的低喚一聲。鬼醫的人馬就要過去了啊。

烏紇握拳,示意全隊待命,讓麗郭過去。「現在抓了她,她也不會好好的替父親看病的。」他像是在解釋什麼,「讓她去……她總是會回來的。」

「主人的病不能耽擱……」不敢違抗他的命令,護衛只敢提點他。

「立冬前無礙。」烏紇深深吸了口氣,「待她一出西南大營,立刻劫人。」

憂心忡忡的麗郭,完全不知道她暫時逃過一劫,只是不斷的驅馬前行,希望早一刻見到爹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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