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胡到嗆冤家 第25頁

道士一臉玩世不恭,「喲,紇兒也入情關了。怎麼?老烏遇到麻煩了?」他輕描淡寫的望著下方的兵荒馬亂,「先說在前頭,我們修練的人,是不能插手俗世紛爭的,就算是為了老烏也不成。」

烏紇低了低頭,「弟子明白。」

和尚慈愛的撫撫烏紇的頭,「紇兒,我們是來探望你父親的。」

嬌容女子咯咯一笑,聲音是說不出的好听,「自然得從這兒走過去。當然也阻不得你們跟著來……」她媚眼如波,橫了橫,「這俗世能擋得住我們的……恐怕沒有了吧?」

麗郭有些了然。「各位前輩是方士吧。」她心下略寬,「晚輩是青松子的外孫女。」

「嘖,老松天天夸個沒完的小外孫女就是你?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你的手段了。」嬌容女子飄然而起,似乎足不點塵。「大哥、三弟,找老烏喝茶去。」

麗郭深深吸了口氣,囑咐王五幾句,他們皺眉听著,點頭領命而去。

有這三位高人護航,官兵宛如潮水般分開,沒有人可以靠近。麗郭因此登上了主陣台,而他們三位微微一笑,依舊飄然前行,如入無人之境的走入烏家堡。

失了他們的屏障,驚愕的回紇兵士寧了寧神,又吶喊著沖殺而來。

「烏紇、麗剛,為我護法!」麗郭嬌喝,掌起約莫有一人高的沉重令旗。

第十章

令旗一招,五行副旗手得了號令,精神為之一振。

大管家推演的這陣法,以五行八卦安列,小陣已然可觀,更不用提這種千人大陣。可以說入得陣來,哪怕是數倍以上的兵力,往往逃生無門,活活困死。

這陣法由主陣和五個副陣旗手指揮,若是五個副旗手,幾乎是烏家堡的堡丁都受過訓練,一人倒下,馬上有人替換上去,弱就弱在此陣變幻無常,精妙無比,主陣掌旗難以學習,烏紇算是聰穎的,還學了八十一種變化,其他堡丁或十八種,至多不過三十六變,陣法變化僵硬遲滯,完全發揮不出來。

所以,大管家一讓回紇打下了馬,整個戰況就危急了。

只見這個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的嬌懶姑娘,居然將一人高的令旗舞得虎虎生風,變化萬千,原已沖散潰敗的陣式又重整回來,將回紇大軍切成數段,加以暗黑群豪最慣這等偷雞模狗的偷襲,武功又高,遭截斷的小隊幾乎是一遇上就全數殲滅,一旦得手,他們又馬上沿著陣法竄逃,引誘敵軍入陣。

回紇將軍發現是主陣在搞鬼,高聲一喊,眾箭齊發,試圖將麗郭打下主陣,全靠麗剛和烏紇將箭擋了下來。

「師父們不會幫我們的。」烏紇逆風大吼,「小妹!發現情形不對,帶著你姊姊逃走!」

麗剛簡直有苦說不出,她施展出全副武學對付滿天箭雨就快喘不過氣來了,哪像烏紇神力過人,還可以邊聊天哩!

「說這什麼喪氣話!」麗郭兩道秀眉豎起,「我雖不愛戰爭,卻也不容人辱殺!在我鬼醫眼下,豈有枉死病家?」她嫌長裙礙事,索性一把撕開,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令旗一展,「眾將士听令!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氣勢凜然,令旗朝天一指,當空居然破開一線金光,照得整個主陣台閃閃發光,沐浴在金光下,宛如神人。「離兌入坎,開死門!」

烏紇讓她的氣勢一激,昂首虎吼,爬上主陣台的兩個回紇兵居然讓他的吼聲驚倒在地,又讓他臂貫神力的拎起一拋,砸斷了數丈遠外的回紇旗幟,這驚人的神武一下子重挫了敵軍的士氣。

但是,麗郭並沒有看到他的英勇。她將全副精神都投注在這個龐大繁復的陣法中,只見她踏著禹步,揮旗舉重若輕,狂風刮得令旗和她的衣衫翩翩然,是那樣的莊嚴,像是在跳舞,跳著向上天祈求勝利的神舞。

一步一虔誠,一揮一祈禱。天上的眾神哪,請你們看看我的用心,看看我的獻祭,替我召喚勝利,不容辱殺的勝利!

「入震回兌,轉陰陽,閉生門!」她氣勢萬千的一揮手,五方副旗手得令,精神無比的協助指揮。

這是烏家堡沒有人會忘記的戰役,這般奇跡似的戰斗,也深深的銘記在所有參與人的心底,甚至讓回紇部落口耳傳唱了許多年。

有個嬌弱的姑娘,以身代祭,威風凜凜的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用令旗發出最深沉的祈禱,引領戰神垂憐。

向來兵強馬悍、無往不利的回紇大軍膽怯了,膽怯于這個詭怪的陣法和那位大唐姑娘絕對的氣勢中。

但是,膽怯歸膽怯,回紇軍令簡明殘酷,退後就是辱死,增援的部隊又已來到,打著回紇親征王旗的旗幟飄揚著。

這個時候,烏紇突然明白了。

這個小小的烏家堡讓回紇傾盡全力攻打的主因——就是他,他這個回紇正統的皇子!

「有當為,有不當為。」他喃喃著,用一柄鐵槍打飛了數十支飛箭。「小妹,麗郭就拜托你了!」

他和專注于陣法的麗郭交換了一眼,像是交談了千言萬語。

麗郭眼底出現了不舍、傷痛、害怕……然後是堅毅。

「……我還行。」她低語。

烏紇沉默的搖頭。已經是極限了……她掌旗這麼久,地上布滿了她的汗水——因為繡花鞋會滑,她早已赤著粉女敕的足疾走了許久許久,久到斑斑汗漬中摻了絲絲的血跡。

「有當為,有不當為。」他飛快的拉過麗郭的頭,深深的一吻。

然後,他下台沖向潮水似的敵軍,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麗郭已是滿臉的淚。

眾神哪……把他賞給我,請把他賞給我!

麗郭發出一聲絕喊,更使勁指揮陣法,只求能多掩護烏紇一些些。撐下去,她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倒下!就算心力耗竭,眼前開始模糊一片,她也不能夠倒下!

那聲絕喊幾乎撕裂了烏紇的心,他暴吼著,如猛虎人狼群,身上深深淺淺的刀痕累累,卻無法讓他稍稍停滯。他的猛悍連善戰的回紇人都為之喪膽,竟讓他砍倒了王旗,一掌扼住騎在馬上簌簌發抖的親王。

「統統住手!」他渾厚的內力加上如獅暴吼,引得周遭的馬驚鳴,一片混亂。他又扼緊一些,「讓他們住手,除非你不要你的項上人頭了!」

親王顫巍巍的擺了擺手,傳令號角響了起來。

麗郭將令旗重重一頓,陣法硬生生的停住,正在征戰的雙方居然都暫時罷了手。

甭身陷在敵陣中的烏紇扼著親王的頸子,數十把刀戟森然的指著他。

麗郭拄著令旗,喉嚨干渴,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不斷的流進眼中,模糊一片。

她睜大眼楮,想要看清楚烏紇的模樣。

烏紇無懼的環顧四周,「我們都是親兄弟,為什麼要自相殘殺?這個烏家堡既無財寶,也沒有牲口,更沒有女人,為什麼要我們的兄弟來攻打這個窮寨子?」

他說的是回紇方言,回紇兵士們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告訴我,為什麼?!」他的聲音又更響亮了一點。

底下一片竊竊私語。回紇打仗,不比大唐等大國為的是開疆闢土,多半是為了劫掠貨資、牲口奴隸,這才興兵打仗。

跑來打這幫馬賊,明明知道吃力不討好,但是親王說要打,只好跟著打,而到底為了什麼……還真的是不知道。

「就因為這個發抖的膽小表嗎?因為他是前代可汗的弟兄嗎?!」烏紇掐著親王的脖子,高高的舉起搖晃,親王的臉轉成豬肝色,手腳亂舞,嚇得褲襠濕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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