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地仰頭一笑。「哈!」全是他自作多情,她根本沒對他動過心!他竟傻傻的三番兩次昧著良心幫她,還為她獻上一顆赤誠的心,結果換來的卻是她無情以對,能怪她嗎?能怨她嗎?
當然不!一切是他自作自受,是他自己用雙手將性命奉上,她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他能恨、能怨的人唯有自己。
痛徹心扉的笑聲令執刀的小手狠狠一顫,素來美麗帶著殺氣的雙眸蒙上一層薄霧,可倔強的貝齒仍緊咬著下唇辦,沒發出軟弱的聲響。
痛到迷茫的眼對上她那藏有萬般心緒的眼瞳,兩相交會,各有萬語千言,其中包含著怨、慰、恨與……不敢輕易表露出來的情感。
樊瀧疼得雙腿發軟,無法再支撐沉重的身軀,他輕合上眼,軟軟倒下。
就這麼栽在她的美人計上,他無話可說。只可惜辜負了師叔的交托,這一生是再無機會完成任務了……
眼見他倒下失去意識,一雙小手輕柔地扶住他,不讓他直接落地受到撞擊。房焰舲輕輕的將他的頭枕在她的膝上,一顆淚無聲地自眼角滑落,悄悄的滴落在他血色全失的唇上,沒入唇齒間,滑進他那顆被傷透的心。
全是她計劃好的,早在答應父親的要求後,她就知道今日該怎麼做了。
「千萬別忘了,這世間誰都能信,唯獨我例外。」小手輕輕地撫過他的眉、他的眼,終至停留在他的唇。
她自懷中取出一顆丹藥,放入唇中咀嚼,然後哺渡入他唇中,使他服下,順道點了他的周身大穴,避免他血流過多。
「受了這回教訓,相信你會學著不再信任人……」不!懊說是不再信任她這個壞女人。
她輕輕微笑,眼中布滿哀愁。她明白自己走到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可是她不會後悔,也不會使自己有後悔的機會……
帶著決裂的表情,她輕輕放開他,讓他躺在野地上,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在她起身的同時,一封信函不小心自懷中落下,但她卻沒留意到,逕自深陷在哀傷的情緒之中。
離去的步伐沉重得教她幾乎走不動,但她硬是咬著牙走下去。不回頭、不流淚,心——也就不會痛了。
途中,她經過破廟時,正巧遇見丐幫弟子。
丐幫弟子瞧見她出現,卻不見樊瀧的蹤影,正想開口詢問,卻被房焰舲的模樣給嚇著;她身上的粉色衣裳染有鮮血,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對他神秘一笑。
那一笑教他全身寒毛豎起,頓覺詭異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房焰舲身上怎會沾染血漬?為何她會笑得那麼可疑駭人?好像……好像她剛才殺了人!
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丐幫弟子來不及問個分明,她已翩然離去。
太奇怪了!也太可怕了!方才的房焰舲簡直不像他印象中的那個人,該不會是被鬼給附身了吧?!
等等!問題的重點不在房焰舲,而是在于他的好兄弟樊瀧。沒道理房焰舲回來了,而他的兄弟卻沒回來,會不會……會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
想到房焰舲身上沾染的血漬,丐幫弟子便不由自主地將它聯想成是流自樊瀧身上的血。
一定是如此!樊瀧出事了!
丐幫弟于拔腿就跑,奔向房焰舲方才走來的方向。在丐幫弟子離開後,一雙隱藏在暗處的美眸悠悠劃開,安心離去。
丐幫弟子拚了老命在奔跑,不一會兒功夫,便見樊瀧胸口上插了把短刀,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他嚇得倒抽口氣奔至樊瀧身邊。
丐幫弟子驚訝地扯開喉嚨叫嚷。「樊老弟、樊老弟!你快點醒醒,出了什麼事?究竟是誰下這麼重的手?」
是誰?!到底是誰動的手?腦海中立刻浮現的影像正是房焰舲。是她!一定是她下的毒手,但,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怎敢動手傷樊瀧?
「樊老弟,你可別死啊!」他連忙探向樊瀧的鼻息,幸好,還有口氣在。但他該怎麼辦?要如何救人?丐幫弟子想破頭也想不出個辦法來。
「樊老弟,你快告訴我該怎麼做呀!」任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半點法子來,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樊瀧死去嗎?
真是急死人了!
「少林……師叔……對不起……」受重傷的樊瀧一心一意掛念著無法完成的任務,喃喃低語。
丐幫弟子一听,心下大喜。「沒錯!就是少林,我馬上送你上少林,無嗔大師醫術高明,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呵!呵!樊瀧有救了!有救了!
丐幫弟子小心翼翼的避開樊瀧的傷口,正要想辦法送樊瀧上少林時,意外發現落在樊瀧身邊的一封信函,他好奇的拾起打開來看,臉色隨即變得沉重無比。
世道衰微……連人都不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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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焰舲人一回到房家莊,房孤絕立刻得到回報,看著荷兒遞上來的染血衣裳時,他滿意得咧嘴笑了。
以上頭染血的程度看來,樊瀧必死無疑。
「我問你,小姐回房後,有何舉動?」荷兒是他派去照顧女兒生活起居的,但必要時刻,也可以代他監視女兒的一舉一動;為了防範女兒陽奉陰違,他特地要荷兒觀察女兒的表情與動作。
「小姐看起來面無表情,她換好衣眼後,就拿了白色的紙,一言不發地折著紙蓮花。」荷兒忠心報告著房焰舲的一舉一動。
「呵!一言不發地折著紙蓮花?很好、很好!」房孤絕滿意得直頷首。那就沒錯了!焰舲對樊瀧的確存有感情,親手殺了他定然心里不好過,會折紙蓮花祭悼也屬正常。
炳!再也沒有人能妨礙到他的雄圖大業了。接下來只要各個擊破其他名門大派,就勝利在望了;光是想像未來美好的結果,就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你先下去吧!別打擾小姐,知道嗎?」清了清喉嚨,想到荷兒還在一旁,特意吩咐道。女兒這回的犧牲算是大的了,讓她一個人靜靜也好。
「是。」荷兒听命,無聲退下。
相較于房孤絕的喜悅,房焰舲就顯得沈靜多了。她無言地折著一朵接一朵的紙蓮花,將一聲接一聲的歉意折入辦辦花辦之中,將一顆接一顆不能流的淚珠鎖入層層疊疊的花辦中,將所有不該有、不能說的情感皆化諸在一朵接一朵的紙蓮花中。
在她親手插下那一刀的時候,就代表她從此斬斷兩人的情感,所以她才會以一朵朵的紙蓮花來祭悼這段似有若無的情感。
呵!原本維系在兩人之間的感情線就細小得讓人無法看清,而今,經過她這一刀,什麼都沒了,原有的牽絆也都將化為仇恨。
他不會原諒她的!永遠都不會!
手不停的折著紙蓮花,她已經沒辦法笑得一如以往,動了感情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房焰舲了。
所以她背著父親做出不可饒恕之事。如今,事情已經做了,未來也將會有一大變數,而這變數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思及此,她的手心不住發冷、發抖。
他恨她!他該是會恨她的!
低頭凝視著已經洗淨的雪白右掌,至今,她仍無法忘懷在短刀刺入他胸口的那一剎那,她受到多大的驚嚇。
她殺過的人不計其數,對她而言,殺人可說是家常便飯。她可以冷血無情地眼睜睜看著許多人在她面前死去、在她面前受苦,但她卻萬萬無法承受刀尖刺在他身上的感覺。
他痛,她也痛。
她甚至希望短刀是傷著自己,而非傷他。可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如果她因為心軟而不肯出手,只會使父親惱怒的親自出馬,屆時,就什麼也挽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