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啊!不該!
「因為你,使我拋下從前許下的誓言。」他破誓了!他的母親帶給他的傷害太大,他親眼見父親因太愛母親,以至于放任母親周旋在其他男子身邊,毫無怨言地等待母親疲倦歸來,最後母親的死去,讓父親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父親鎮日郁郁寡歡,失去了母親如同失去了活著的力氣。
案親徹底被母親的死亡給擊垮,他可以忍受母親的不貞,就是無法忍受母親的死去,眼見父親日益消沉,他便立誓,要做個絕情絕愛,絕不像父親一樣一生都受女人的擺布。
殊不知在遇上水染灩後,就已注定他終究會打破誓言。
「遇見你是我今生所犯下最大的錯誤。」他無奈地搖頭。
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他的雙掌因恐懼開始顫抖,是的!他感受到恐懼的滋味了,且是頭一回。
他怕真會失去她,恐懼不斷涌上心頭,耳際不斷回響大夫們所說的話。該死!為何會沒有人有辦法救她?他們如此無能,哪夠資格當大夫?!
可惡!可惡!他不想這樣在乎她!真的不想。
他大可不管她的死活,放任她一人獨自死去,然後他再找尋下個女人替代她的位置,但他沒有!他像個焦急、無助的人守在床邊,等待奇跡出現。
奇跡?真會有奇跡出現嗎?
不!不會有的,他唯一能做的是無能地看著她被閻王奪走。
「不!誰都不能從我身邊將她奪走!」他痛苦地抱頭低嘶吶喊。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離開我!不能!就算是閻王我也不準。」他要守住她,不願她自此由人間消失。
「染灩,你听到了沒?我不許你走!不許你走。」由椅子上跳起,像是發狂地奔至床邊,對著她低吼。
可是,水染灩無法給予他任何回應,臉色變得更加慘白,恍惚間,會誤以為她就快化為一道水氣散逸不見了。
「你不可以忘記曾對我許下的承諾,你答應過我未經我的同意,絕不會離開我。」他沖上床,抱起已無知覺的她,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附在她耳邊嘶喃。
他將她擁得死緊,深怕她會突然自他眼前消失,他已無法忍受對此情況無能為力的感覺,他需要深切地感受她!靶受她如絲縷般存在的微弱氣息,不管她的心跳有多緩慢、輕微,至少,目前她仍是安穩地活在他懷里。
「醒來吧!染灩,不要離我而去,不要。」從未流露情感的他此時已不顧一切乞求她。
黑瞳中寫滿了悲慟。
被他抱著的水染灩軟軟地癱在他懷中,已被大夫們包扎好的傷口,仍透過衣衫滲出斑斑血漬。
「染灩,我的染灩,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她算是他在這世間與他最親密的人,也是他唯一願意承認的親人,怎容得了她就此無情離去。
他們是相似的兩個人,一樣的孤獨,一樣的無依,也一樣的沉默,兩個相同的人共存于世,無須言語,至少不會再覺得自己是最寂寞的,如果她離開了人世,是否代表他得獨飲可怕、駭人的孤寂?
不!不!他不要!
「染灩,你答應過我了,不要再昏睡下去,給我醒來!我命你馬上醒來。」他恐懼地加重摟抱住她的力道,尤其是在感受到她漸漸失溫,更是讓他害怕得不知所措。
「染灩……染灩……我……我……」想說他是愛她的,可是在面對她是陷入昏迷的狀態,話仍舊是說不出口。
是的!他愛她!只是發現得太晚,竟在她于鬼門關前打轉時才發現,但自覺了又如何?
他能敞開胸懷去愛她嗎?
不!他用力地甩甩頭,命令自己不去想現下不該想的問題,如今該在意的是如何由閻王的手中搶回染灩,他的水染灩。
「染灩、染灩,你醒醒。」他不停地呼喚她,企圖將她的心魂由鬼門關前喚回。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雖然听起來很愚蠢,可他不在意,只要能救活她,再愚蠢的事他都願意去做。
「染灩,染灩……」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出于他深情的呼喚,可無論再怎麼深情熾熱的呼喚,也喚不回瀕臨死亡的人兒。
抱著她,感覺到她正一點一滴自他掌中消失,他挫敗地直搖頭,為了救活她,他願意傾家蕩產,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救她?
怎麼救回懷中這個他唯一深愛的女子?
一顆淚珠無聲地自眼角滾落,他悲痛地閉上眼,薄唇親吻著無任何感覺的冰涼女敕頰。
失去了她,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所帶給他的影響太大,他們兩人素來同進同出,身邊倘若突然失去了她,他該怎麼辦?或是他會變成怎樣?
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明知不該深受她影響,可他就是無可避免地被她影響了。假若他尚存一絲理智,會馬上叱令自己放開她,放開心中對她的牽絆,但目前,他無法放手,真的無法說服自己。
「染灩……」出自于內心吶喊她的名。
「少爺!少爺!」魏總管忽然闖了進來,臉上有著掩不去的喜悅及一絲絲的擔憂。咦?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不然怎會好像見著少爺的眼角帶著閃光與濕意。
與水染灩貼頰的魏無極輕抬眼看著魏總管,悲傷的心情使他無法去理會魏總管因何而喜,因何而憂了。
「少爺,雷老爺听聞水姑娘身受重傷,特地派了名神醫到魏府來探視。」雷宇鳴雖是魏無極的生父,饒是如此,只要魏無極不承認,魏總管也只好以雷老爺來稱呼對方。
「是他?」雷宇鳴派人來救她,會有用嗎?他瞧著懷中的人兒,考慮著是否要讓對方前來救治。
他從沒承認過雷宇鳴是他的生父,每見到雷宇鳴也當對方不存在似地走過,現下雷宇鳴好意派人來,他要接受嗎?
貝起前塵舊往,他不得不猶豫。
「少爺……」魏總管就是明了魏無極不會爽快地接受雷宇鳴的幫助,是以在進來通報時才會喜憂交雜。
像是呼應魏無極無聲的請求,水染灩的呼吸由緩慢趨向于停止。
「快帶他進來!快!」感受到她的消失,魏無極不再固執,朝著魏總管大吼。
「是!是!」魏總管心想水染灩的情況可能真的是不太妙,趕忙拉開門,讓站在外頭等候的人快點進來救人。
「文大夫,快請進。」
受雷宇鳴之托的文從之進入屋內,便見肖似年輕時的雷宇鳴正焦急地望著他,眼瞳中有著復雜的情感,既是排斥他,卻又希冀他能將人救活。
「你可有把握能救活她?」魏無極開門見山問。
「魏少爺,且讓老夫為水姑娘診斷後,再告訴您老夫有幾成把握。」見過魏無極後,文從之已可猜出魏無極和雷宇鳴之間的關聯,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他要關心的是魏無極懷中的傷者。
她瞧起來情況不太妙,僅存一口氣撐著。
傷患情況緊急,文從之也不再和他有禮應對,直接執起水染灩的手腕把脈,隨著探得的脈象,文從之的臉色益發難看。
他由懷中拿出針灸,迅速地扎在她周身大穴上。
「她的情況如何?」魏無極求的是文從之一句能救活,端看文從之俐落為水染灩扎穴,即可知文從之的醫術在眾人之上。
「她的情況很糟。」文從之邊扎著穴,邊道。
「你有幾成把握?」魏無極再問,執意非問到他想要的答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