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可以以為,他是在乎她,不願她死去?
她可憐兮兮的期盼,事情背後的真相會是她所想要的。
「這件事魏府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要相信我!」小蝶點著頭加強語氣。
小小的希望開始萌芽,喜悅悄然爬上心房。
「只是我不明白何以在文大夫救了你之後,少爺卻讓人把你搬到西廂來。」這實在是教人想不透。
既然他在乎她,為何要遠離她?
「小……小蝶,在我到西廂後,他可曾來過?」她想知道,他是否曾來過,是否曾再關心她的傷勢。
小蝶歉然地搖搖頭,她也以為少爺會出現,可是她左等右等,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少爺好像是完全忘記有水染灩這號人物,壓根兒沒問起她的傷勢過,唯有魏總管天天過來探望水染灩。
「他……沒來。」失望澆滅了希望的小萌芽,喜悅之情頓時跌至谷底。呵!究竟她在痴心妄想什麼來著?她想求什麼?
嚴厲的責問不斷回蕩于腦際,要她認清事實,不要再自我欺騙。
「你別難過,我想……我想或許……或許少爺今兒個听見你醒來,就會過來看你了。」
「他不會來的。」她清楚他的個性。
「不會的!」小蝶急著給予她更多信心。
「我累了……」她淒然地閉上眼,她怕!怕再不將眼瞼合上,眼瞳會泄漏出更多不能泄漏的秘密。
「可……」小蝶還想再說,但見她一臉疲憊,也就不再堅持,乖乖的閉上嘴巴。
「你好好休息,我去吩咐廚房準備粥品,等你醒來後可以吃。」小蝶垂頭喪氣地再看了她一眼,隨即端著水盆走出去。
水染灩逕自沉浸在她的思緒當中,想著她和魏無極之間,就當她是盡了侍女的責任,不顧自身安危保護了他;就當是償還當年魏無極買下她,使她不至于流落花街的恩情。
她無須感到傷心,無需感到憂傷,一切皆出自于她的自願,並沒人逼迫她!
「是的!是我自願的,與他無關。」她輕道,拚命地說服自己不要再去想不屬于自己的感情。
上天注定她合該一生無情無愛,無論她再怎麼強求也是求不來的,不如遵照上天的旨意去走吧!
「為何……為何……要讓我活下來?」哀淒悲傷之情由她的口
中釋出。
倘若她死了,今日就不必再面對這些難堪、令她悲傷的事,難道是上天認為她所受的折磨還不夠?還是她前世犯下太多錯事,以至于今生要受此責罰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她乞求老天爺能慈悲地放過她,盡早將她坎坷的一生收回,她情願……情願生生世生當個幽魂于陰間飄飄蕩蕩,也不願再往人間走上一遭。
「少爺,剛才小蝶來通報,染灩清醒了。」甫接到水染灩清醒的消息,魏總管立刻呈報魏無極。
「嗯。」魏無極僅是隨意哼了哼,沒有詢問詳情的意思。
「少爺,您不打算去看她嗎?」如果可以,魏總管希望可以說動少爺去探望染灩,據他所知,自染灩搬至西廂後,少爺就不曾涉足西廂了,他猜想,染灩醒來後,定會很想見少爺,他說什麼也要幫染灩。
「魏總管,你管得太多了。」他不耐地瞥了魏總管一眼,示意魏總管閉嘴。
「可是少爺,染灩她現下一定非常想見您,您就不能念在她是為您受傷的分上而去看她嗎?」魏總管冒著被責罵的風險勸道。
「身為一名卑下的婢女,為我受傷也是應該的,沒將她遣回佣人房,對她而言,已是施予恩澤,你以為我還會有探望她的義務嗎?」沒有主子會為名小僕佣噓寒問暖,他更是不可能。
想起代替她的婢女,他的臉益發黑沈,無論她怎麼服侍都無法順從他的心意,只會不斷發現她的笨拙罷了,或許他該將她換下,再換上另一名侍女。
因魏無極的回答,魏總管替水染灩感到寒心,幸好不是水染灩親耳听見少爺的回答,不然她肯定會很難過。
「少爺,難道您不能念在她服侍您多年,去看看她嗎?即使只有一下子也好。」
「我不會去的,我還有許多比她更重要的事等我去處理。」她跟在他身邊真的是很久了,久到他已習慣了有她的存在,相對的,在將她驅離後,不僅夜里難以入眠,連白天出外辦事時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此項認知加深了遠離水染灩的決心,若不能在此時慢慢適應沒有她的日子,再與她同進同出,將來他定會更無法調適過來,所以他得漠視種種的不習慣。
「少爺……」在魏總管的想法中,應是沒有事會比水染灩更為重要了。
「你是沒有其他事可以忙,才來煩我嗎?」魏無極被他糾纏得顯露出不悅,他字字句句無一不帶水染灩,好似深怕他會把水染灩給遺忘掉般。
可惡!他受夠了無時無刻到處都充滿她的影子,可不可以留給他清靜的一角?
「我……」魏總管委屈地看著他,老人家的想法很簡單,不過就是想看兩個彼此屬意對方的男女能共結連理。
「下去吧!」魏無極擺明了不想再見他,也不想再听到有關水染灩的消息。
「少爺,為何你不肯對自己好一點?」魏總管悲傷地看著他,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幸福,少爺又何必硬是往外推呢?莫非少爺不想嘗到幸福的滋味?
「我對自己夠好了。」冷冷的瞪著魏總管,不以為自己有虧待過自己。
想他魏無極名滿京城的原因不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負盡天下人,又怎會不善待自己?!
「不!不!你該對自己仁慈點。」魏總管不斷地搖首否認,少爺所受的折磨夠多了,何苦又硬生生用荊棘包裹住心房。
「出去!」
「少爺……」魏總管猶想留下勸他。
「我說出去!」他怒極的再次命令,如果魏總管再不識相,他會很樂意把魏總管逐出魏府。
「……是。」知曉是沒辦法再說服他,魏總管只好頹喪離開。
魏總管離去後,終留給魏無極一方安靜。本該專心致力于事業上,但腦子卻不受控制飄到水染灩身上。
她……醒了!終于……不可否認,心中垂放的大石因她的清醒而消散,為了不到西廂去探望她,他花費了驚人的自制力,不斷地說服自己,強迫自己,不踏入西廂一步,倘若他的自制力不足,他所做的努力會前功盡棄,會落得再也離不開她的下場。
「不!我不容許我變成那樣。」他沒有軟弱的時候,他得無時無刻都是冷酷、無情的。
母親的不貞、父親的懦弱不停地在他腦海中上演著,眾人的私語、嘲笑亦不斷地在他耳邊回蕩著。
悲劇一次就已足夠,沒必要有兩次悲劇,他不會讓自己成為悲劇人物!決不!
「我不會去看你。」他咬著牙堅決說道。
微風吹拂進寂寞的書齋,吹揚起桌面上的書冊,篇篇翻飛的書頁像是一聲聲的嘆息。
他知道將她留在魏府不是遠離她的好辦法,既然他已決定要遠離她,就得想出個萬全的方法,讓自己往後想見她也見不著是最好的。
魏無極抿著薄情的唇思考著。
苞著他十余年,她也該婚配了……該是把她嫁出魏府的時候了。
將她嫁人的念頭一鑽進腦海里便根深柢固,再也無人能動搖。
他會找到適合她的人迎娶她。
有了徹底與她隔絕的方法後,他的心頭頓時輕松不少,不必再擔心會落得和父親相同的下場,不再擔心時時刻刻憂煩她的身影又會不顧他的命令,鑽進他的骨子、心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