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釵 第4頁

看了一整天的熱鬧的雷宇鳴,到了夜晚對鳳羽釵懷抱的興趣更高,也愈是想親近她,好了解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合該說他天生反骨,明知她已為人妻,或許很快就為人母,非他所能挑逗、引誘之人,可他就是按捺不住狂馳的好奇心,愈是踫不得的,他愈是想好好的踫上一踫。

不知當他放肆勾引她時,她會以怎樣的表情看他,他實在是等不及要看了。

薄唇揚著邪魅惡意勾魂的笑容,耐心地等待深夜流逝。

悔恨的人是駱仕彬,參加完喜宴回府後,妻子的噓寒問暖半點都溫暖不了已冰凍的心房,心底想的、念的,望的,皆是為何他不是新郎倌?

再見妻子溫馴的面容,唯有加深心中悔意,直到現在,他仍想不透,當他高中狀元時,為何會答應娶相國的千金為妻?倘若他沒答應,想他回家鄉時,鳳家老爺夫人絕對不會再反對他和鳳羽釵來往,甚至是同意他倆的親事,為何……為何他要讓到手的幸福由手中飛逝?

他究竟是做了啥蠢事!?

駱仕彬悲憤交加的將頭深深埋入漢掌間,抑制不斷涌上的淚意。

今夜將是他此生最難熬的一夜,因為他最心愛的女子,此刻正在成為別人的女人,她——不再屬于他。

而獨自退到書房的魏震欽同樣好過不到哪兒去,心底所想,盡是妻子的心上人。

她為何要說?為何要說?假如不說的話,他有自信兩人可以擁有最幸福的生活。

可她偏說了,不顧他的意願、感受,逕自坦白,強迫他接受事實,使他不得不君子的退出房,等待她心回歸那天到來。

要她等多久?她需要花多少時間方有辦法遺忘那人?恐伯很難,他沒忘,她和那人相處在同一個地方,真要踫面,亦非難事。

他不曉得,唯一曉得的是,他不會干涉她的行動,他不願讓她自覺受到束縛,那只會使她不喜歡待在魏府,他要她心甘情願留在府里,不受任何外力所影響。

算是他對她的放縱吧!只期許,他的決定是對,不是錯。

魏震欽長嘆口氣,了無隨意的腦中,盡是她那頭紗翻飛,驀然抬首美麗的畫面。

獨留新房的鳳羽釵則是想著今日所經歷的混亂,她終于見到了舊情人、新婚夫婿,以及一個——奇怪的男人。

他們三人同時侵入她的腦際,前二者皆佔有不少分量,至于第三人,她甚至不饒他的姓名,可說是名不足記憶的陌生人,她卻偏是記住他的模樣,讓他輕佻的容貌深深的刻印在心坎上。

她是怎麼回事?她唯今所要想的人是她的夫婿以及駱仕彬,而非那名陌生男子,反正他們往後是沒見面的機會。

她成功的給兩個男人致命的一擊,可她沒感到半點喜悅,反倒像是戰敗似的縮在屬于她的角落,自艾自憐。

不該是這樣!她已擯棄了她的心,決心做個沒心少肺,人人厭惡的厲鬼,豈能有軟弱的時候,她要堅強!不能讓軟弱侵佔她的心房,否則她將一敗涂地,什麼都沒有!

她要使狂怨深恨常駐她心,唯有如此,她方能冷眼旁觀,任由身邊的人事起落,完全不受影響。

「呵!」綻放出譏笑的笑容,看著紅艷未褪的嫁衣。

美麗的嫁衣,該是披在幸福快樂的新嫁娘身上,而非是厲鬼所能擁有。她不配擁有幸福,在她將心狠狠丟棄之後。

倚著床柱,凝望著飄灑進房內的月光,朱唇輕啟的唱︰「一對紫燕兒雕梁上肩相並,一時粉蝶兒花叢上偏相趁,一時鴛鴦兒水面上相交預,一對兒虎貓兒繡凳上相偎定。覷了動人情,不由人心兒硬,冷清清偏俺合孤零。」

悠悠嘆嘆,劃破寂靜的夜空,悲淒的清音,點畫出幽幽深怨。

「小姐,這魏府可比咱們鳳府要大上許多呢!」小憐嘖嘖有聲地贊嘆魏府秀麗的庭園造景。

「嗯!」鳳羽釵敷衍應了聲。心底直想著今天清晨天初亮時的情形,魏震欽忽然回房,在她以為魏震欽改變心意前來索討新婚之夜時,卻見他拿把匕首,當著她的面劃過自個兒的手臂,將鮮紅的血液滴落在雪白的被單,制造出他倆己洞房的假象。

也是她純真的證明,好讓她不至于在下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使旁人質疑她的貞潔!

他是個好人!可她卻不值得他這般待她,他對她愈是好,只會讓她虧欠他更多,這情債要她如何償還?

「這里這麼漂亮,真讓我待上一輩子,我也願意。」小憐喜孜孜地指著前方綻放的花朵給她看。

「花開得再美,終也會有凋謝的時候,」美麗的花朵,並不能激提起她的情緒。

「小姐,就算是凋謝又如何?擁有瞬間的美麗不好嗎?起碼讓人印象深刻,」小憐不在意鳳羽釵殺風景的話,逕自欣賞著眼前美景。

「擁有瞬間的美麗……」抬手輕觸嬌女敕的花瓣,盛開的花朵承受不了外力,瓣瓣墜地,似盈盈粉淚。

鳳羽釵垂眼望著沈落新泥的粉瓣,瞬間的美麗也往地獄沈淪了。

「哎呀!花已經凋謝了。」小憐輕呼,「不過還是有別朵美麗的花兒供咱們欣賞。」隨即又恢復好心情。

「是啊!這朵花兒凋謝了,還有別朵花兒供人欣賞,」是感嘆。在擁有她時,駱仕彬就已選擇別的女人,更何況是沒有她。

「小姐,你笑一個嘛!罷嫁進魏府來,你怎地不像個新嫁娘般喜悅,人家見著,會說閑話的。」見她愁眉不展,小憐不由提醒她,瞧她說了一個早上,盡是挑好話、好討小姐歡心,結果竟是前功盡棄,她也累了,干脆把話挑開。

「我累了,小憐。」她搖頭輕笑,笑中帶著濃濃的愁緒。

「累了?是……跟昨兒個的關系嗎?」尚未出嫁的小憐不好意思挑明問她是否和洞房之夜有關,是否是姑爺累著小姐,唯有酡紅著臉,輕問。

「不!是我這十八年來活得太累了。」

「啊?小姐,你千萬別做傻事啊!」小憐驚呼,趕好看看四下可有其他人在場,這話兒若讓其他人听去可不好。

「你放心,我沒有要做傻事。」她輕笑,要小憐莫大驚小敝。

「可……那你怎會說……」接下來的話,她可不敢大膽說出來。

「我是真的好累、好累,身為鳳家的女兒,是使我疲累的最主要原因。」父母的要求與期許,常壓得教她喘不過氣來。

因為她是鳳家的女兒,她是鳳羽釵,所以不論是行為舉止談吐都得受到層層束縛,她必須永遠都是眾人眼中的好閨女,擁有最好的品德,絲毫不能出半點差錯。

愛上駱仕彬一事在父母眼底已是最不可饒恕的錯誤,當年的駱仕彬無錢、無權、無名,不過是一介窮書生,豈能給予她好日子過,就算她不想過好日子,總得讓娘家擁有好名聲,是以,她和駱仕彬硬生生被父母拆散。她以為,在駱仕彬上京趕考,取得功名後,會回家鄉向她父母提親,她一直是這般認為的,也是抱持著這個信念,等他、思他。

結果,她所等到的不是她所想要的,竟是他另娶她人力妻的消息,永遠都忘不了父母得知此項消息嘲笑她的自作多情時的表情,這對她的打擊太大了,也叫她無法承受。

她累了!活得好累,她不想再以鳳家女兒自居,就讓她當真正的鳳羽釵吧!不為他人而活,是真正為自己而活。

「小姐,你別再亂說話了。」小憐緊張得半死,生怕她會再說出更教人驚訝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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