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德集團是家族企業,古德隆將子孫們安插在各個子公司,古雋邦回國後便直接進入古德集團擔任父親的助理,在他身邊學習觀摩。
大約兩年多前,古德隆特別指定將集團旗下子公司——古騰汽車的一件並購計劃交給古雋邦負責,而古雋邦也不負所望,成功收購了另一間國產汽車公司,並在整合擴大之後,積極研發出新款車種,而且一推出就在汽車市場上造成一股熱賣風潮,這漂亮的銷售業績讓慧眼獨具的古德隆驕傲又欣喜,于是宣布將古騰汽車的經營權交給古雋邦。
迸騰汽車的經營對古雋邦來說是游刃有余,平時他根本不會乖乖準時上下班,但今天,為了听秘書的調查報告,早早便趕來公司。
「說吧,查到了什麼消息?」
坐在辦公桌前,古雋邦雙手交握,抵著下巴,問向抱著一迭卷宗進入辦公室的秘書楊正安。
為了達成爺爺想見初戀情人的願望,他拿到數據後便立刻差人找了間口碑一流的征信社,查了快兩個星期,進展一度中斷,好不容易這會兒才有了結果,想到爺爺會為此而欣喜,他不由得也感到興奮雀躍。
「這位方明月女士已經過世了。」楊秘書開門見山就是先說重點。
「嗄?」古雋邦錯愕得手一拐,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趕緊坐穩再問。「過世了?什麼時候的事?」
「一年前,在美國病逝。」楊秘書說道。
一年前就病死了?難道他就這樣帶著這個噩耗去回復爺爺?唉!可以想見爺爺會有多麼失望難過!
「那她在台灣還有其他親人嗎?」
迸雋邦想多知道一些相關訊息,至少在和爺爺說的時候,可以多提其他的事情,好轉移淡化他的悲傷惆悵。
「有的,一兒一女……」楊秘書低頭翻看調查報告。
迸雋邦做事向來明快干脆,不喜歡拖泥帶水,簡單的說,也就是沒啥耐性,見秘書也得翻看報告,不如他自己看來得清楚些,于是伸手催促。
「報告給我,我自己看,你先去做別的事吧。」
「好的,如果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你再叫我。」楊秘書恭謹頷首,退出辦公室。
迸雋邦一拿到報告就從第一頁開始看起,內容寫道方明月二十三歲就嫁人了,夫家姓孫,經營的是家用電器公司,產品包含了一般家庭中常見的電飯鍋、烤箱、熱水瓶、開飲機……是頗具口碑的老字號,不過近年因其他新興品牌崛起而受到不小的影響。
「受到影響就要改革啊,求新求變才能在市場上屹立不搖嘛!」古雋邦搖了搖頭,忍不住嘀咕評論。
他繼續瀏覽報告——方明月和丈夫生了一兒一女,大約十年前就和退休的丈夫到美國養老去了,之後每年都會回台灣一次,見見兒女親友……
「看起來,這位方女士生前過得不錯呀……」他邊看邊咕噥著,快速翻閱,逝者已矣,看看活人唄!
這間征信社還挺盡職的,把方明月兒孫們的照片都附上了,方明月的兒子孫盛繼承了電器公司,女兒孫芸嫁給了一名醫生,家庭都十分美滿,孫盛只有一個獨生女……
驀地,古雋邦瞠目盯著正翻看到的頁面——
孫思緹。
孫盛的獨生女,方明月的孫女。
「見鬼了!」他詫異揚聲,將資料拿近,定楮瞧得更仔細些。
這照片里的人究竟是方明月還是孫思緹啊?
有女乃女乃跟孫女長得那麼相像的嗎?
他拿起泛黃的舊照片和數據里的影像比對,兩張照片看起來像是同一個人,只不過穿著打扮和發型截然不同——
一個是及肩短發,一個是飄逸長發;一個穿著復古洋裝,一個是牛仔褲加緊身針織衫……
她們笑容一樣甜美,模樣一樣俏麗,只不過後者還多了一分慧黠頑皮的神采,甜美中蘊藏了一股莫名的性感。
乍看是真的很像,但仔細分辨後,就看得出其中差異了。
瞧著瞧著,古雋邦靈光一閃。
如果,方明月再次以年輕時的姿態出現在爺爺面前,爺爺肯定會驚喜得無以復加吧?
那麼,這樣是否能稍稍彌補爺爺得知方明月已經病逝的感傷心情?
思及此,他倏然起身,立即付諸行動。
美事達事務所。
日正當中,戴著性格墨鏡的古雋邦坐在駕駛座上吹冷氣,側頭看向右手邊建築物一樓住家外的小小鑄鐵招牌,確認了調查報告中所得的信息地點,開始思忖著等會兒要怎麼開口——
「你好,我是你女乃女乃初戀情人的孫子?」他自我演練,隨即搖搖頭。這樣的開場白會被當成秀逗、神經病跋出門吧?
「你女乃女乃是我爺爺無緣的初戀情人……不對……」他繼續邊思索邊碎念,還是覺得不妥當。
嘖,光是自我介紹,就是一整個尷尬啊!
不曉得這孫思緹的個性如何?對于他的來意會不會覺得奇怪?又肯不肯幫他這個忙?
說不定,她跟她女乃女乃並不親,不像他跟他爺爺感情那麼好……況且她女乃女乃都過世了,她大可不用理會什麼五、六十年前的初戀情人!
如果她不願幫忙,那該怎麼辦?難道他就只能向爺爺傳達壞消息,其他什麼都不能做?
想到會讓爺爺失望難過,他就覺得心情窒悶沉重。
或者,他可以就當作是生意來談,出錢聘請她扮演她的女乃女乃去和他爺爺見個面,以慰他老人家的思慕之情,這樣比較干脆?
反正,據他了解,她經營的事務所,就是專門接慶生、求婚、送禮、尋人……之類拉拉雜雜的Case,他若提出這個委托,應該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敝才對。
就在他猶豫之際,忽然有個人彎身側頭與他對看,露出友善的笑容。
迸雋邦愣了一愣,認出她就是照片中的孫思緹。
她主動過來干什麼?
孫思緹將笑容擴大,微頷首打了招呼,古雋邦下意識按下了車窗。
「你是要找美事達事務所的吧?」孫思緹親切熱情地說著,和善笑容輕易就讓人卸除戒心。
很多人沒接觸過這種委托行業,所以有的人雖然已經來了,卻還是會在門外遲疑猶豫,裹足不前,這時候她就得像這樣游說鼓吹一下,客人才會進門,進了門,她才有可能接到生意啊!
方才她剛從外頭用餐回來,就見這輛車停在事務所門口,駕駛沒有下車而且側著頭頻頻觀望,明顯就跟以往其他猶豫的客人一樣躊躇著,所以她就大方上前來攀談了。
「是,不過我……」古雋邦想解釋來意,可積極拉攏生意的孫思緹卻打斷了他的話。
「是就進來坐吧,有什麼問題可以先聊聊,不用客氣啊!」她頻招手,笑容比天空中耀眼的陽光還燦爛。
迸雋邦因那突然綻現的笑容而眩惑了眼,不由得怔了一怔,隨即愣愣地應和。「呃……好。」
他關掉引擎下車,孫思緹就站在人行道上等著替他帶路,這樣走近,他下意識暗暗打量她——
比起照片,孫思緹本人更漂亮甜美,她有雙大大的眼楮,鼻梁秀氣直挺,紅唇豐潤小巧,目測身高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左右,比想象的還要嬌小;尤其她照片里的飄逸長發改變了,剪成更短更有型的鮑伯頭,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益發俏麗可愛,再加上她笑容可掬,今天又穿了一身粉女敕——水粉色雪紡短袖上衣加上雪白的緊身內搭褲,令人見了如沐春風,不禁下意識產生好感。
「你來的正是時候,要是再早一點,可能就撲了空了。」孫思緹很健談,邊走邊回頭跟他說話,先降低一些生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