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磚農家女(上) 第26頁

「是不同。」丁沐兒主觀的認為自己的兒子簡直神童來著。「高大爺那里的窯是洗碑用的,娘這是燒瓷的。」

阿信看似百無聊賴的靠在遮雨棚子的柱邊,但他們母子說的話,他全一宇不漏的听見了。

他現在已經明白為何當日在高大爺的燒窯房時,他能認出她用的是陰陽刻了,陶瓷這兩字她並不是第一個向他提起的人。

那人總是感嘆地說︰若能燒出陶瓷,他便再也別無所求,死而無憾了……

是以,當她說要做出陶瓷時,他才會潛意識的認為不可能,才會與她下賭注。

在大蕭朝,所有的人用的都是陶器,就他們兩人說出陶瓷這樣陌生的字眼……難道,她與那人來自同一處?

「信叔怎麼一直盯著母親看?母親好看嗎?」小陽揚著燦爛的笑容,女乃聲女乃氣地說。

小陽這麼一說,丁沐兒就本能的看向阿信。

他一直盯著她看嗎?是真的嗎?

不,不可能,一定是小陽看錯了,最近他對她可冷淡了,她根本無從得知他在想什麼。

「你信叔是在看窯,不是在看娘。」她自個兒給自個兒找台階下。

她哪里知道,他是故意冷淡她,對她冷淡也是要刺激她明白,若是沒有了他,她會如何失魂落魄。

丁沐兒是感受到了,深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傷好了之後,比之前要沉默的多,她則是每每看著他,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干脆都吞回肚子里。

就這樣,她覺得兩個人都是滿月復心事的憋著,表面上如常的過日子,她卻是時時的感到無比惆悵,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遺失了什麼重要東西似的,明明他人就在眼前,卻像是包了膜,讓她踫觸不著。

在這樣滿月復相思都沉默的日子里,小陽是唯一最開心的人,也沒其他的原因,就是快過年了嘛,郭家的幾個孩子都嚷著可以穿新衣、拿紅包、放鞭炮,小陽便也對過年有了很大的期待,而丁沐兒的記憶里,原主家的年向來過得寒磣,別說新衣和紅包,能有豬肉等葷腥吃就不錯了,鞭炮煙火只能眼巴巴的看村里的孩子放,因此,她決定讓小陽過一個他打出生以來最最最富足的年!

如今她手邊的銀子很充裕,首先,她大手筆的給三個人各做了五身新衣,包含褻衣褻褲、大氅、披風、棉襖等里里外外的衣裳和新鞋,又置了三床新被,大有暴發戶的架式,她本也想給小黃做身衣裳的,就怕引人側目,現代毛小孩穿衣服鞋子極為普遍,可古代這里可沒有,要是她給小黃穿上衣裳,她非被當成神經病不可。

新衣置好了,跟著便是辦年貨了。

辦年貨的那日可熱鬧了,他們是跟著村里好幾戶人家一起坐牛車進城的,雖然她手邊的銀子大可以買一輛馬車方便出入,可財不露白,她想低調點,再說了,她不會駕車,也不會騎馬,更不願意把阿信當車夫使喚,所以就暫不去想馬車了,反正牛車也坐慣了,大伙說說笑笑,很快便到城里。

縣城里到處都洋溢著要過新年的氣氛,年貨大街長得看不到盡頭,小陽不似其他孩子吵鬧要買這要玩那的,但他的開心溢于言表,全寫在臉上了,丁沐兒可不願自己的孩兒看著別人流口水,便給小陽買了串冰糖葫蘆,又鬼使神差的也給阿信買了一串,要遞給他的時候,她才想到他會不會拒收,可來不及了,她的手已經伸到他面前,還沖著他笑了笑,他則繃著臉,半聲不吭。

丁沐兒當下有些沮喪,她太冒失了,他又不是小孩子,給他買冰糖葫蘆做什麼?真是自討沒趣……

幸好,小陽將那冰糖葫蘆一把拿走,他伸長了手遞給阿信,笑得眉眼彎彎。「信叔跟小陽一塊兒吃!」

是小陽遞過去的,他自然是接過去了。

丁沐兒頓時松了口氣,這才又跟著人群開開心心的逛起年貨大街。

年貨無非是糖果糕餅跟肉品,她先買了一百斤的白面和五十斤的玉米,紅豆、綠豆各買了兩大袋,又買了好些風雞、臘肉、黃羊腿和三十斤的豬肉、二十來只的豬肘子,最後買的是金貴的鹽,一吊錢不過只能買到一斤多,要是這里人知道在現代鹽極便宜,怕會嘔死。

「母親,孩兒喜歡吃這個。」見她買豬肘子,小陽高興到眼楮都亮了。

丁沐兒笑著模了模小陽的頭。「娘知道小陽愛吃才買的。」

她把豬肘子放些炖肉香料炖得軟爛,阿信、小陽、小黃都愛吃極了,且如今的新瓦房建了地窖,存放肉品跟其他食物也不易壞了,鞭炮她也買了,這個年肯定過得豐盛富足。

置辦好年貨,回到家,小陽帶著幾樣在城里買的零嘴兒跑到郭家找伴玩了,丁沐兒閑來無事,先把三十斤豬肉腌進壇子里,做了簡單午飯,又蒸了紅豆年糕和蔥花咸年糕,炸了一大盤麻花油角,把原本就干淨的新房子又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還聚精會神的坐在廳里剪了一個時辰的窗花,那是過年要貼在窗子上添喜氣的,她本來就有藝術天分,窗花順手一剪也剪得極好。

她心里明白,她會這麼沒事找事是為了不讓腦子空下來,一空下來她就會忍不住去想自己和阿信的事,像這會兒,阿信從城里回來之後就一直待在房里,不管她蒸年糕、炸麻花油角跟打掃家里的動靜有多大,他都沒出來看一眼。

唉,她真的怕他悄悄恢復了記憶沒講,然後有一天她醒來時,他已遠走了,就留下一張紙條,寫著已恢復記憶,不打擾了,保重之類的。

想到這里,她突然坐不住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將剪刀往桌上一丟,便沖動的去敲阿信的房門。

她才敲了幾下,門卻冷不防地開了,嚇了她一大跳,一抬眼,阿信像堵牆似的站在她面前。

她覺得迷惑,他房里好像有人,像是才從外面進來的,有風雪的氣息。

想是這樣想,但不可能,他房里沒理由有人,她就坐在廳里,沒看見有人進來,總不會有人從窗子跳進來吧?要是有歹徒進來,憑他的身手,他一定會跟歹徒打起來,也不會這麼安靜,肯定是她想多了。

「有事?」阿信微垂眼眸。

想到自己要講的話,丁沐兒臉一熱,還是鼓起勇氣說道︰「你不要不告而別!不能留張紙條就走!」

阿信揚起了嘴角,「你就是來說這個?」

丁沐兒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他那眼神好像在說她很無聊。「就是……就是小陽,如果你不告而別,小陽一定會很傷心。」

噢,老天!她在干麼?還搬出小陽當擋箭牌,真是夠沒用的……

「小陽還小,幾日就會淡忘了。」他不緊不慢、不咸不淡地說道︰「至于你,起碼會給你留封信才走,白吃白住了大半年,不會只留張紙條那麼沒心沒肺。」

丁沐兒整顆心都糾結了,一封信也沒有比較好啊,這不是她要的答案。

她潤了潤唇,眼巴巴的說︰「其實,你恢復了記憶,不走也行,這里有你的房間……」

他調侃的一笑,挑挑眉。「沒名沒分的跟你在一塊兒?」

她臉色霍地紅到了耳後,期期艾艾地道︰「其實……其實……」她還沒其實完,外面便傳來了動靜。

「母親,孩兒回來了!好香啊!哇,是麻花油角,孩兒能吃嗎?能拿些給郭家哥哥吃嗎?」

丁沐兒話到舌尖,一下子咽了回去。「其實沒什麼!你忙吧,我去給小陽弄吃的。」

她心跳得好快,慌慌張張的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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