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奇緣 第7頁

「莊主不請我們住進莊里?」余剛不滿地問。

景文勉強扯動嘴角,看向余鳳英。「姨娘想必不會讓景文為難,家母對當年的事還耿耿于懷,實在不方便將姨娘迎進山莊。」

「我知道。」余鳳英苦笑道,「當年的事……唉!我也是女人,當然體會得到你娘的苦。」

「既然姨娘能體諒,那就太好了。雖然景文不能將姨娘接進山莊,但是在食宿方面絕不會讓姨娘受委屈。」

「謝謝你。」

「既然我們能體諒你的難處,你就不能不替我們著想。現在已經是晌午時分了,總該留我們在莊里吃頓飯吧?」余剛又說。

「當然,不過……」

「又不過什麼?」余剛按捺住心中的不滿,憋著氣問。

「今天是我一對雙生兒女的生日,來往的賓客很多,景文不希望姨娘和家母照面,以免產生不必要的沖突。所以得委屈姨娘留在這里用餐。」

「你言下之意就是警告我們別四處亂闖,是嗎?」余剛惱怒地站起身。

「二哥!」余鳳英以眼光懇求余剛別再多言,然後看向景文。「你的顧慮是對的,我們就留在這里用餐。」

「阿茂!」景文召喚先前帶他們進來的中年漢子。「你去吩咐廚房,在這里設宴招待三位貴客,然後,你留下來招呼他們,有什麼事就到前廳找我。」

「是的,莊主。」阿茂答應後便退下準備。

「姨娘,今天客人多,我……」

「我曉得了,你去忙吧!」

景文朝他們歉然地一笑,然後起身離開。

「妹子,你就這麼……」余剛不滿地開口。

「算了吧,二哥。今天客人這麼多,別再惹事了。」

「你們真是太傻了。」余剛搖搖頭,端起青甕茶碗喝了一口。甘甜的茶汁一入喉,立刻將他滿月復的牢騷都沖回肚子里。

連茶水都比尋常人家香甜,這就是大富人家的好處。他嘆口氣,眼光繞著布置優雅的小廳轉了一圈。這房間瞧不出任何金碧輝煌的樣子,牆上掛了幾幅字畫,也不知道值不值錢?

「娘,這是劍南的蒙頂石花,有天下第一名茶之稱。孩兒幾年前曾在一位富商家中喝過。」

「我知道。」余鳳英微笑道,眼光悠遠地看向牆上的一幅山水畫。「你爹在世時最喜歡品茶了,我跟著他也喝過不少好茶。」

「這茶很貴吧?」余剛的眼中露出貪婪之色。

「是不便宜。」景武老實地回答。

「那……這個茶碗呢?」余剛指著手中的青瓷茶碗。

「這是越窯燒的。」

「不便宜吧?」

「算是上等的茶具。」

余剛沉默地在心底盤算著。趙家這麼有錢,景武只跟他們要兩萬貫錢未免太少了,好歹他也是趙家的血脈,就算不能分到一半的家產,但總該比兩萬貫錢多吧!

正當余剛挖空心思地想從趙家撈到更多錢時,自門外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阿茂領著四名僕佣提著食盒進來。他們將各式菜肴依序在圓桌上擺開,縷縷香氣立刻竄進三個饑腸轆轆的客人鼻中。

余剛吞咽了一下口水,耐心地等待僕人收拾食盒離去。

「三位,酒菜已備妥,請入席。」阿茂招呼他們用餐。「這是上好的盼酒,不知道爺兒們是否喝得慣?」

「喝得慣,喝得慣。」余剛一聞到撲鼻的酒香,立刻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酥軟了。

「二哥,別喝酒。」余鳳英蹙了蹙眉,她就怕余剛酒後會鬧事。

「妹子,喝一點不打緊的。」余剛涎著臉說,迫不及待地端起阿茂替他斟的酒,大口地喝著。「好酒!」他伸手抓過酒壺,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三位請慢用,我會在門外伺候,有事可以叫我。」阿茂說完便退出去。

余鳳英斜睨了兄長一眼,嘆了口氣。她二哥嗜酒的老毛病一點也沒改,就怕他會乘機鬧酒瘋,等一下吃完飯後,她得催景武盡快告辭,把二哥弄離山莊才行。

「娘,您多吃一點。」景武替母觀夾了一塊醉雞。他知道母親這十三年來沒吃過幾頓好的,省吃儉用全為了扶養他成人。

「你也吃。」余鳳英也替兒子夾了塊紅燒魚。

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地,不到兩刻鐘的時間,他們已吃得盤底朝天。

余剛拍了拍肚子,打了個酒嗝。

「景武,你去跟門口的那名管事說,我們要告辭了。」余鳳英交代兒子。

「娘,不跟大哥打聲招呼嗎?」

正當她猶豫時,余剛開了口,「妹子,我們不跟主人說一聲,似乎太沒禮貌了。」

「這……好吧!景武,你就請管事代為稟告。」

景武點了點頭,走出屋外請阿茂到前廳跟莊主稟告,他們則仍留在精舍等候。

阿茂離開了約一刻鐘仍不見回轉。這期間早已有僕佣進來收拾滿桌子的杯盤,並送上一壺香茗和一盤瓜果讓客人享用。

「怎麼這麼久?」余剛心浮氣躁地站在門口,頻頻探出頭往幽深的小徑那頭瞧,在他蒙的醉眼之下,遠方華麗的亭閣仿佛正向他招著手。

那兒一定有好多金銀財寶,他傻愣愣地沖著遙遠的彼端直笑。「我去找他。」余剛打著酒嗝,伸出左腳踏出門外。

「景武,快把你舅舅追回來。」眼看兄長越走越遠,余鳳英連忙吩咐兒子。

「娘,我這就去,您一個人留在這里沒關系吧?」

「沒關系,快去。」余鳳英朝兒子揮揮手,連聲催促。沒多久,她就看見景武緊跟著余剛消失在樹影中。

又過了約一刻鐘的時間,眼看著已是未時三刻了,仍不見任何人回轉,余鳳英在廳里踱來踱去,最後再也忍不住了,走到屋外的院子四處張望。

他們該不會迷路了吧?鳳英著急地想。

她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守禮帶她進龍鳳山莊時,她就曾擔心自己會在幽深的院落中迷路。今天雖是第二次來,然而那些曲折的花園小徑仍把她搞得暈頭轉向,分不出東南西北。

她小心地順著前面的曲徑徐徐而行,到了第一處岔道時,她選擇了右邊的石子路前進。很快地,她又遇到了三、四處岔道,穿過一道月洞門來到一座小花園,只見一座拱橋跨越過小巧的蓮池,蓮葉間還有魚群嬉戲。

她一定是走到人家的內院了。余鳳英四處張望,看到前方的樓閣上題著「來鳳閣」三個大字。一路行來不見人蹤,那些僕佣一定都到前廳幫忙招呼客人了。

她轉身循著來路徐徐前進,想退回先前的精舍,但當她走到第二處岔道時,卻看到右邊的小徑有道人影閃過,好象是余剛,她快步跟了上去,沒多久就迷失在迷宮般的曲徑中。

余鳳英懊惱地在徑旁的石椅上坐了下來,支著下顎不知何去何從。突然,她听見吵雜的樂聲自遠方傳來,不禁起身循著樂聲前進,沒多久就看見一棟華麗的宅子杵立在眼前,僕佣們在門口來來回回地穿梭,好不熱鬧。

她大著膽子溜進廳內,只見賓客雲集的大廳中央搭了座台子,上頭有人正在表演雜技,台上穿著大紅衣裘的女孩正將盤子踢到頭頂的高竿上。

余鳳英夾雜在人中四處張望,與那些衣著華麗的貴客相較,顯得格格不入。她的眼光瞟過表演的前台,看向面對大廳門口的主人位置,一名身著青花繡袍的貴婦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微帶笑意的冷淡面孔是讓她連作夢都會驚醒的惡婆娘——宋青蓮。

她依然美艷如昔,而自己卻已歷盡滄桑,滿臉風霜。

余鳳英躲在一根盤龍柱後自憐自哀,她覺得眼眶微微發熱,才眨了一下眼楮,滾燙的淚水便已成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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