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途 第3頁

溫映藍深感今天遇上了無所不做、擅長偽裝好人的惡徒!

「我會向你們長官告發你。」她說。她跟他結下梁子了!

他真弄痛她——抑或,真相是,人魚公主怕打針!景霞躍撇撇唇,將手中的注射針筒投進醫療廢棄物處理箱,行至窗下的洗滌槽洗手,回到她面前,他盯著她,單眼盯著她。「景某有榮幸邀請女士共進午餐嗎?」騙人的誠懇又散發出來了。

溫映藍丟掉酒精棉,站起身,跳著離開診療床。「我不餓。我要走了。」肩上的大浴巾滑落地。

景霞躍幫她撿起。「你父親的研究船出海了,你待在我們的母船比較——」

「映藍!」一個男人打開醫療艙門,走進來。「我听說你受傷在這兒——」

「亞杰?」溫映藍打斷突來的男人嗓調。「你怎麼沒和爸爸一起出海?」

「皇老師來了,老師帶他去看沈船遺跡,怕你回來找不到我們,要我留下來等你。」溫映藍父親——溫熅的得意門生松亞杰簡略報告考古隊去向。

「冬耐叔叔來了!」溫映藍美顏浮泛驚喜,問︰「荷庭呢?他有來嗎?」

松亞杰點頭。「我看到他了。」目光移向艙里的另一人。

景霞躍揚手致意。「你好。」把大浴巾披回女人白潤的肩頭。

「那我得趕快回去換衣服……」浴巾又滑下肩背——落地,她情緒飛揚,早忘了後頭惹她生氣的男人的存在。「荷庭最討厭女孩子不端莊穿著比基尼亂跑……」她挽著松亞杰,走向艙房門,腳傷都不痛了。「亞杰,你可別告訴荷庭我在這兒的日子,天天都穿比基尼開車——」

「我跟他沒那麼熟。」松亞杰好笑地回道。「對了,映藍,老師的船還沒回來,你現在恐怕沒法換衣服。」

「喔——」高昂的情緒降了大半,溫映藍雙眸蓄染哀怨。「我都忘了……等爸爸回來,荷庭鐵定瞧見我這副德行……」

她相當在意那個叫「荷庭」的男人。他是誰?是那個遭遇海難被救,後來拋棄人魚公主,害她變成泡沫的負心漢嗎?景霞躍低低哼笑,再次撿起地上的大浴巾。「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女士弄一套BC服。」

溫映藍轉頭,盯住獨眼男人的笑臉。

「如何?」他將她的浴巾攤開,往前遞。

溫映藍奪回浴巾,別過臉去,一頭烏黑秀發甩掠他俊顏。「謝謝你的『好心』。」腳傷一陣一陣痛著,討厭!走路不方便,她伸手拉住松亞杰。

「不要緊吧?」松亞杰低頭看了看她的左腳。「很痛嗎?」

溫映藍沒回話,柔荑直接往松亞杰頸項攀攬。

「看樣子,你有一陣子不能游泳了。」松亞杰遺憾地笑道,抱起她,當她的代步工具。

「亞杰,」景霞躍叫住松亞杰,說︰「你的表修好了,要不要順便到我艙房取?」

松亞杰這才想起進醫療艙一會兒了,仍未和景霞躍說上話。映藍受傷,是他帶她回來的,至少得先跟他道個謝。他旋身對景霞躍說︰「就這麼辦——我們一起到你艙房用餐,我取表,你照你說的,幫映藍弄套BC服。」

景霞躍勾唇頷首,走上前,幫他們開艙門。

走出門外,溫映藍不解地問松亞杰︰「你認識他?」美眸瞪著走在前方領路的男人。

「霞躍嗎?」松亞杰說︰「我跟他有點熟。他是精密機械師,在BC里擔任機械維修員,是個不錯的人——」

「哪里不錯?」溫映藍急言反駁。「他品行有問題!」

松亞杰挑眉。「哦?品行有問題?怎麼會?」

「他就是因為品行有問題,勾引人妻,才丟了一只眼。」溫映藍壓低嗓音,恨恨地說出自己的判斷。

松亞杰哈哈大笑起來。「听見了吧,霞躍——」

那穿長泳褲、赤果上身的結實背影如雕像定立下來,發出聲音。「謝謝女士指教——」

溫映藍圓瞠美眸,鬈翹的睫毛顫動著。他听見了嗎?她說得很小聲,幾乎是耳語,而且他走在——至少——五公尺前。

停在六公尺處,轉身等他們接近,景霞躍挑唇道︰「很可惜,要讓女士失望了——本人並沒有丟了一只眼。」他看著溫映藍,緩緩揭掉眼罩——

溫映藍呆住,耳畔傳來松亞杰說悄悄話的氣音。

「霞躍不只眼力好,听力也異于常人……」

那只眼楮是藍色的。瞳孔當然是黑的,就虹膜像她發現的秘密沙灘那片海洋那樣藍。

溫映藍一直到進入景霞躍的艙房,依舊懷疑他的左眼除了戴眼罩,還戴了什麼什麼變色片之類的東西。一雙眼楮兩個顏色,這種情形溫映藍只在她小時候養的哈士奇犬身上見過。她知道這不是什麼不可能的突變或遺傳,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的心髒靠左胸,偏偏有人長在右胸。

「你覺得我是怪物嗎?」

溫映藍回過神,對上戴眼罩的男人。他已經梳洗過了,身上有淡淡肥皂清香,穿的是BlueCompass的T恤和一件色澤老舊的牛仔褲。

「這給你換上。」他給她一樣的T恤和牛仔褲,並附皮帶。「腰圍比較寬,女士將就一下。」

溫映藍呆看著他,沒接拿他手上的衣物。

景霞躍微挑嘴角。「好過讓荷庭瞧見你這副德行——」

溫映藍臉色一變,搶過衣褲。生氣了。

景霞躍淡笑,往通口門走,說︰「你在這兒換,我和亞杰在隔壁工作室,換好叫一聲。」

他的艙房比醫療艙大許多,是兩間艙房打通合並,分成臥房和工作室。工作室佔大部分,有透亮采光大窗,堆滿儀器的工作台環在窗下,像一個工作狂——也有可能是怠惰者——的專屬密室,雜物很多,亂七八糟。臥房整齊得多,睡鋪床單很干淨,枕頭上看不見一根落發,床頭緊靠的窗台上,擺著電子鬧鐘和閱讀燈。

冷眄著男人走出臥房,溫映藍下意識放開衣物,一只手伸進枕頭下。

模到了!一本還滿厚的書。這個男人與她一樣,習慣把睡前讀物壓在枕下……搖搖頭,溫映藍快快收手,不開心這項發現。她站起身,抱著衣褲,半走半小跳,遠離男人的床鋪。

棒壁工作室里,松亞杰坐在連牆的軟墊錫椅,咬檸檬片、舌忝鹽巴,喝著昨晚BC成員喝剩的tequila。

景霞躍走出臥房,指著杯盤狼藉的鐵箱桌。「那酒品質不太好,我勸你少喝幾口。」

松亞杰笑著放下玻璃杯。「你們實在不夠意思,喝酒狂歡沒找我。」可憐兮兮地吃起隔夜pizza。

「別開玩笑了,你們溫老師有多嚴格,BC成員沒人不明白,誰喝酒敢找你。」景霞躍行至桌邊,一一拉起防水桌墊四個角,唰地把余酒剩菜杯盤瓶罐束成大包袱,鐵箱桌面重現潔淨。

「真方便!」拍拍冰涼的空桌面,松亞杰看著景霞躍將集收袋桌墊提至艙房外,一轉眼,他推著餐車進來。

「BC的伙食很粗獷,你曉得吧——」番茄湯、馬鈴薯泥、水煮青豆、果麥面包、鹽烤厚牛肉,外加歪七扭八提拉米蘇一坨。景霞躍擺妥午餐,拉了把單椅與松亞杰隔桌相對。

「映藍不挑食。」松亞杰說了句,眸光轉了轉,放下手中的隔夜pizza,補道︰「要挑也沒差,她不吃的,我幫她消。」

景霞躍扯唇。「是嗎……我不知道你有這麼美麗的情人——」

「嗯,老師是希望把她嫁給我啦。」松亞杰說得雲淡風輕。

「那個叫『荷庭』的咧?是她的寵物狗、寵物貓嗎?」景霞躍隨口閑聊似的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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