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途 第28頁

像一道威令,大爵士總是能教人不容抗辯地去執行他的吩咐。「喔,是,我這就去。」松亞杰將行李放在入口小廳門柱邊,回頭對還站在玄關的師長說︰「老師、大爵士,你們跟霞躍聊聊——」唇邊有抹詭異。

大爵士沒看錯。這海洋考古隊奇葩的表情,很樂!

松亞杰哼起,旋足往廚房方向。

大爵士低笑,推了推渾身僵凝的溫。

「映藍!映藍——」溫吼了起來。

「我可以解釋。」景霞躍出聲打斷溫。「溫老師,請別吵醒映藍。」他離開通往屋子各房間的廊道口,移身至客廳中央面向露台的長沙發,站著等兩位長輩過來落坐。

「向長輩報告事情前,先把服裝儀容理好——你外婆應該教過你這點。」大爵士藍眸睥睨景霞躍一眼,拉著溫移動。

溫回神,看著撥弄頭發露出一只藍眼楮的年輕人,有些驚訝,倏地轉頭盯著大爵士。

「就跟你說,孩子像父親難管教……」大爵士無奈地搖頭嘆口氣,落坐長沙發靠扶手的位置,調了調抱枕靠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他是你兒子?!」溫一坐下,岔了尾音。除了「大爵士」這個稱號,沒人清楚這個神秘的BlueCompass老板背景為何。

「噓——」做個噤聲手勢,大爵士瞄一眼正穿上襯衫的景霞躍,低低地對溫說︰「小聲些,他很不喜歡讓人知道他是我兒子……多年前,他因為不想去念他外婆安排的紳士貴族學校,離家出走,無意間參加了BC的招募,我們父子才重聚……我妻子病逝後,他被他外婆接走,那老夫人不準我見他,我可是好不容易與這個兒子相逢的,結果他小子怪我這老子遺傳一只藍眼楮給他,害他成長過程不怎麼愉悅,進了BC,竟不認親……你懂吧,這是遲來的『父子沖突』——」

「我想與溫老師單獨談。」穿好了衣服,景霞躍繞過矮桌,背窗而站,打斷大爵士在溫耳旁竊竊私語。

溫冷聲說︰「我倒要你父親在場。」

大爵士揚眉。

景霞躍皺凝一下眉,沈默落坐在軟椅凳上。

「你不是要解釋?」溫盯著他,一副等著听的表情——好像他若沒給個好理由,就要教他成為千百年後海洋考古學家打撈的對象。

景霞躍抬眸,俊顏認真、平靜。「我這輩子只想和映藍在一起,看她想組成父親講床邊故事、母親烤餅干做蛋糕的溫馨家庭,或者,她研究古生物我隨隊維修儀器……只要她想過的生活,我都願意給她——」

「真的嗎?」突如其來的嗓音,柔得不像真實。「你說的……是真的嗎?」

兩位長輩齊齊回頭。溫映藍穿著睡袍,美顏不是很清醒,像喝了酒,輕輕飄飄走向景霞躍。

「你帶berlingot回來了嗎……」手臂勾著男人的脖子,她坐入他懷里,蒙蒙雙眼瞅了瞅對座長沙發的人影。「你真的在跟爸爸說話啊……我以為我听錯了……」沒有驚訝,她大概覺得自己在作夢。

「我們吵醒你嗎?」景霞躍拉整她綁得歪扭的系帶。

溫映藍搖搖靠在他肩窩的頭,呼吸徐沈,吹吐他頸側。「你們說,我在听——」

「映藍,」溫喚道。「旁邊有椅子可以坐——」女兒這樣膩在男人身上,讓他重重皺起眉來。

大爵士笑著說︰「看來年輕人情投意合,我們就別再說什麼了——」

「我什麼都還沒說!」溫這話有些咬牙,硬邦邦、恨恨地。

「你別擔心啦,我以我景上竟之名保證——」大爵士一手拍胸脯,一手指向景霞躍。「這小子將來會繼承BlueCompass,讓你女兒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她要從事研究甚至不需要找贊助者——」

「我沒要繼承BlueCompass。」景霞躍打斷大爵士。「你別亂決定我的未——」反抗的嗓音沒了,他對上溫斜睇的眼神,改口︰「我會繼承BlueCompass。」

溫沉沉頷首。

「老師,白蘭地咖啡。」松亞杰單手捧托盤,走入客廳,把溫常喝的飲料擺至桌面,也在大爵士眼前放一杯。

「謝謝你,亞杰。」大爵士執起杯子。

松亞杰瞥一眼景霞躍。「喔!映藍也在——」

「她睡了。」景霞躍說了句,抱著溫映藍起身。「等會兒,我會給你機會——」他對松亞杰說,然後朝房間方向走。

「亞杰——」溫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輕敲盤面出聲。

松亞杰目光注視著兩位長輩。

大爵士說︰「溫老師有話與你談,你坐下。」像在命令寵物貓狗。

松亞杰拿著托盤,乖乖地就坐在景霞躍空下的軟椅凳,面對兩位長輩。

溫嘆嘆氣,道︰「亞杰,老師對你很抱——」

「老師、大爵士,」松亞杰沒讓溫把歉意說出口,直接征求地說︰「等會兒,我可以在兩位長輩面前,揍霞躍一頓嗎?」

溫愣了一下。大爵士哈哈大笑,點頭說︰「你請便。」

沒一會兒,景霞躍出來了。「亞杰——」才開口。

松亞杰便拿著托盤,助跑似地快步趨向他,乓地一聲,把托盤狠砸在景霞躍頭臉。

一陣劇烈笑聲,像喜事炮響,揚炸開來。

當夜,天未亮,景霞躍手拿冷敷袋壓臉,肩背馮達朗的相機,走過破船噴泉,他背後的兩個男人在說——

「你一點也沒有失去情人的傷心淒涼模樣……」

「大爵士,心在淌血,是看不到的……」

「不過,實在得謝謝你們老師用準岳父的威嚴讓那小子繼承BC,以後我輕松了……」

「有種解套的感覺……」

狐狸般的笑聲,不知是誰發出的。

景霞躍猛一回頭,殺人似地拋執裝滿冰塊的冷敷袋。

啪!冰袋爆裂在破船邊,一個人影也沒,都逃了!有些帳很難算,恐成永久呆帳……

***bbs.***bbs.***bbs.***

幾年後,溫映藍成了古生物學家,景霞躍自詡是尤物專家,把女乳眼罩戴在左眼上。人家都說他是浪子,游走在一支人體攝影團隊與BlueCompass間,到那兒這兒修理精密機械、有的沒的儀器,但他最常待在那位嬌艷絕倫、在海岸沙漠研究化石時會穿比基尼的古生物學家身邊。

只有溫映藍知道景霞躍眼罩上,美麗渾圓的女人,是代表什麼意義。

「這是符咒,女人看了就不敢接近我,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要接近你,變態!」她笑罵。

他攬住她,吻她紅潤的唇,兩人躺在旅店柔軟的大床中央,落地窗外飄著雪,冷霧鋪天蓋地。室內春意盎然,她摘掉他的眼罩,看著自己蕩漾在那一片深情里。

「景霞躍……」她輕喚他。「我們這樣好像在冒險——」

他吻住她,推擺腰臀,唇從她甜蜜的小嘴慢慢移。

她嬌喘。「你在服喪……應該要禁欲——」

「外公才不來這一套。」他揚唇。

不久前,他外公在參加歡樂的嘉年華會過程中,躺在一輛載滿熱舞女郎的花車上,安詳辭世。這個消息從他父親大爵士——景上竟口中傳到他耳里。他年少時,外公很疼寵他,他能順利逃家,外公其實是幫凶,不用父親的提點,他也想來緬懷外公。今日,外公的告別式正在「等待太陽」頂樓天台進行,他把對外公的孝心,交由一個肯定可以使場面熱鬧非凡的家伙奉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