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被一室跪地的人給嚇壞了,她傻著一雙眼詢問似的看向珠兒,珠兒朝她露出一個不勝得意的笑容。
在得不到幫助的情形下,蝶兒只好硬著頭皮說︰「我不怪你們,你們全都起來吧!」
「謝蝶兒姑娘,謝蝶兒姑娘,蝶兒姑娘真是好心腸,難怪菩薩保佑!」一群人忙著起身,七嘴八舌的說著好听話兒。
「好了、好了,你們全都出去吧!蝶兒姑娘才剛醒,別吵得她沒法休息。」珠兒神氣地發落著一群人出房,然後一眼瞥見寶兒,這丫頭平常最愛欺侮蝶兒,不趁機出口氣怎麼行?
于是珠兒又喚道︰「對了,寶兒,將那盆洗腳水端出去,換盆干淨的進來。」
「啊!」寶兒皺皺眉頭,她可是府里的一級丫鬟,平常除了服侍少爺、小姐,其他粗活她是不用做的。
現在要她倒蝶兒的洗腳水?
是不是弄錯了?!
「怎麼,妳不肯?」珠兒挑眉看她。
「不、不,寶兒怎敢不肯?」寶兒咬牙切齒地走向那盆水。
這反而弄得蝶兒不好意思了。
「珠兒,怎麼能讓寶兒做那種事呢?」她細聲說著。
「她能幫妳倒洗腳水是她的福氣,寶兒妳自個說,是不是啊?」珠兒提高音量地問著。
寶兒連忙彎身福禮。「是、是,是寶兒的福氣,是寶兒的福氣!」說著,便迅速溜了出去。
「哈哈哈,蝶兒妳看見她那個樣子了沒?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珠兒捧月復大笑。
蝶兒不解地皺起眉頭,珠兒這樣做不是又闖下大禍了嗎?
「這回恐怕不只是二十個鞭子了!」蝶兒咕噥地。
珠兒听見了,她停下了笑,充滿憐惜地看著蝶兒。
「蝶兒,妳已經熬出頭了,妳知道嗎?從今以後,任誰也不敢再欺侮妳了,那個打妳二十鞭的胡總管,現在正躺在大牢里不能動呢!以後別說是要寶兒為妳倒洗腳水,就是要她為妳穿鞋,她也不敢說話哩!」
蝶兒听得心慌不已,忙問︰「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一覺醒來,大家都變了?還有這是誰的房間?為什麼我們不是待在柴房里?」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珠兒神情愈來愈得意,她拍著蝶兒的肩安撫道︰「妳先別急,听我慢慢的說,從今以後妳算是翻身了,這以後穿好吃好的根本就不成問題,瞧瞧這兩天,妳就不知道湘王爺又派人去買了多少東西來……」
蝶兒蹙了蹙眉。「湘王爺?」
「是啊,就是湘王爺,他啊……」珠兒隨即想到,她還沒告訴蝶兒這兩天發生的事,于是她急著報喜道︰「蝶兒,記得妳救起的那個龍二嗎?天啊,妳可知道他是什麼人?他可不是平常人哦,他是當今皇上的二太子龍顓,湘王哩!」
「二太子龍顓?湘王?」
蝶兒咚地一聲跌入床角,頓時她只覺得腦海里一片亂烘烘的,滿心的混亂與茫然,她听不清珠兒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麼,整個情緒被一股不安所籠罩。
珠兒將蝶兒發白的臉色當是驚喜過度了,她喜孜孜地又道︰「相爺說妳救了二太子算是立了大功,從今以後可以不用再做奴婢的工作了,還有,還有啊,好事還不只這一件哩。
咱們小姐對那個湘王爺一見傾心,相爺知道了後,立即向湘王開口提親,本以為湘王爺會馬上答應了這門親事,可是妳知道怎麼了嗎?湘王爺竟然說他喜歡的人是妳哩。」珠兒頓了頓,故意吊吊蝶兒的緊張的心情。
蝶兒低低喃囈像是探詢,又像自語︰「為什麼……」
珠兒笑得一張嘴都快闔不攏了,根本就沒注意到蝶兒怪異的反應,只急著報喜。
「妳知道又怎麼了嗎?小姐一听馬上回答她願意與妳姊妹相稱,讓湘王收妳為房。蝶兒妳說,妳這是不是出頭天啦!」
蝶兒目光含淚,空洞地听著珠兒在耳邊不斷地叨絮著,心里則不斷地想著︰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啊!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怎麼會在一夕之間變成了二太子?
湘王?
那麼她平凡而唯一的愛情呢?
難道又只是一縷雲煙?
哦,老天爺,您何苦如此這般捉弄人?
***
知我意,感君憐,此情須問天。
她以為她的生命重燃了希望,卻不知命運對她是如此殘酷與無情,她所編繪的美麗景象都還來不及窺探,就已被現實扼殺了。
蝶兒的唇角掛起一抹淒楚的笑,面對珠兒那張難掩興奮的小臉,她倒不知該如何解釋她此刻的心境了。
是她太貪心嗎?還是不知足嗎?
有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不都該像珠兒這般喜上眉梢的嗎?
那她為什麼只覺得心沉沉地墜落,掉進了暗無天日的黑洞?
就在蝶兒陷入深思之際,門被推了開來。
「湘王爺。」珠兒連忙起身對剛進門的龍顓急急福禮。
他揮袖示意珠兒離去,一雙黑瞳瞅在倚著軟綿錦枕的蝶兒身上,蝶兒的一雙水眸亦瞅住了他。
他確實氣宇軒昂、威風凜凜,頗有皇室的尊貴氣息。
她由頭至腳地再瞧他一遍,不禁起了疑惑,現在這滿身光華的男子,可是她當日救起那個血跡斑斑、沉默不愛說話的男人?
可是那個每夜守候,溫柔體貼教她讀書識字的男子?
可是那個與她徜徉在嫵媚的春光中,陶醉在歡愛中的男子?
「醒了?」
低沉的嗓音在臥榻旁響起,一雙炯炯的黑瞳依舊緊瞅著她,他伸出手靠近她的臉龐,她別過臉閃開去。
「蝶兒?」他攏緊濃眉,不解她的反應。
「別踫我!」蝶兒的語氣中滿是哽咽。
「妳是怎麼了?哪里還疼嗎?讓我瞧瞧。」他心急地再次探手。
這回她的動作更大,一手將他揮了開去。
「我都說了別踫我!」她滿月復的委屈盡化成斗大的淚珠,一顆顆地滾落她的臉龐。
龍顓微瞇起眼,不發一語地放下手。
「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不早點兒對我說?」她哭著控訴道。
「如果我早些知道你不僅僅是高樓,而是我一輩子也登不了的天,我就不會妄想去攀爬那座天梯,我就不會這麼不自量力地愛上你,愛到我……愛到我……天啊,現在你要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空氣像窒息了般沉默許久,他緩緩地開口了。
「妳想多了。」他淡淡地說,表情沉靜,情緒猶未曾波動。「無論我是誰,對妳來說都是一樣的,當日對妳的心意也是真誠的,千年不變。」
一張俊容朝她逼視而來,那眼底的柔情似水,眼見就要將她淹沒,就在他唇角輕輕觸上她後,她急急地大吼並往後退去。
「不一樣,你怎麼會一樣呢?」她掀開錦被爬了起來,踉蹌地走到窗台。
窗外是大好的天氣,湛藍的天空就連一朵白雲也無,可怎麼她卻感到渾身的冷冽。
她回頭對他露出一個讓他心如絞痛的笑來。
「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她輕吟道,水眸瞅著他問︰「你能給嗎?」
他一僵,整個人定住了,表情于瞬間刻劃了復雜的情緒。
他能應允她嗎?
他極想啊!但耳畔卻不斷地響起青宇的話。
你不能為了個人的情愛而罔顧朝廷社稷的安危,皇上需要你,你不能就這麼讓龍褆那小子搬弄權政,搞得民不聊生……相府握有極大的權勢,是龍褆一直想籠絡的對象,你必須答應這門親事……
「夠了!」他大吼,為腦海里不斷響起的聲浪。
然,蝶兒怎會知曉呢?
這一吼,她當是龍顓責備她太過貪心了,腳下一軟,她踉蹌地往旁跌去,若不是龍顓眼明手快,疾步奔了過去將她接個滿懷,只怕這會她又要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