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上撒旦 第8頁

「對不起……」垂頭喪氣的依言轉身,秘密再也藏不住,小大很懊惱地說道。

他剛剛不應該打大門口進來的,要是多繞些路,從乞兒園後頭那片竹林鑽進屋,趕緊換件完好的衣衫,貝栗兒說不定就不會發現他的異狀。

倒抽口氣,貝栗兒看見他那道由右手臂一直蜿蜒至小腿處的傷痕,驚得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

「我不、不小心跌倒了。」

「我什麼時候教過你說謊?」心里曉得他扯謊是不想讓她擔心,可是那道傷痕如此觸日驚心,貝栗兒還是忍不住訓斥他。

她帶出來的孩子,她還會不了解嗎?小大只要一緊張,說話就變成結結巴巴,听都听不懂,而如果他說的是事實,又干嘛緊張!

「真的是跌、跌倒嘛!」本想力拗到底,但一接觸到貝栗兒冷冽的目光,小大還是乖乖地吐出實情︰「跟小三昨天發生的事情差不多……我做工做到一半,感覺好像是中了邪,啥都不知!後來是其他人告訴我,那時我忽然間就跑上大街去追著馬車,因此才會拖出這些傷……」

打死他也不信真有鬼怪這種東西存在!但是小三昨兒個沒來由地發起瘋,在大街上挑釁官差們,于是被修理了一頓;而他今天也親身遭遇了這種恐怖的經驗,怎麼不令人打從心里發毛呢!

「你吃了不干淨的東西嗎?」眉峰攏起如座小山,貝栗兒不確定地問。

「沒有啊,早上吃了家里的粥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吃東西了。」天可憐見,直到現在他連一滴水都還沒踫著!

小大的話又一次擰痛貝栗兒的心。天都黑了,他居然只吃了早膳!

「桌上有剛熱好的飯菜,你可以先吃;吃飽了就去把身體洗干淨,待會兒我替你上藥。」

「嗯!」一听到有食物可吃,小大就睜大了眼楮,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屋內去了。

發生一次,可說是踫巧,但是類似的事情接連兩天都發生,這該怎麼解釋?貝栗兒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小小的傷勢未愈、小二的腳又泛疼、小大和小三也幾乎遍體鱗傷……這多的事情先後來叩門,莫非乞兒園真是流年不利?

找個時間帶孩子們去廟里上炷香才好!

這是她唯一想到的辦法了。

*****

琴聲悠揚,溫暖的房里燃燒著不知名的香味,放松了人們緊繃的精神,燻冶出一種男歡女愛的氣味。

「公子,鳳兒彈的可好?」果裎的胴體坐在古琴前,鳳兒風姿綽約地往後方偎去--偎進了黑旭同樣赤果的懷抱。

「嗯。」佣懶地撩撥著她的豐潤,黑旭漫無焦點的眼神不像在調情,反而像在敷衍。

床笫之事對他來說,只是點綴。他欣賞女人的美,但從不奢望體會靈肉合一的感覺。天性孤僻、靈魂是魔,在這天地之間,不可能有人能夠與他匹敵。

黑旭是百分百自負的男人。

「公子,那鳳兒……」

正當她微啟朱唇,準備央求更多他的憐情蜜意時,門板上適時傳來兩聲輕叩--

「黑兄,你在里頭嗎?」吵雜的男音起落不一。

「進來。」

宇文覺一伙人說說笑笑地跨進門檻,眼前活色生香的畫面,卻讓他們這些個情場浪子都不住臉紅了。

黑旭和鳳兒正一絲不掛的半臥在地毯上呀!

「公子,您讓鳳兒穿上衣服吧!」沒想到他狂浪至此,鳳兒羞得不知該把臉蛋往哪兒擱。

黑旭挑挑眉,不甚在意自己的赤果,一雙大掌仍然環在她的胸前,只差沒當眾表演一場魚水之歡罷了。

「咳咳!」宇文覺清清喉嚨,僵笑地說︰「黑兄好雅興,咱們也不便多作打擾,乞兒園就改天再去了。」

一行人舉步欲走,而藍眸里劃過一道光芒,黑旭開口了。「等等。」

「黑兄想與我們一道前去嗎?」宇文覺略顯不安。

鳳兒奉送他都沒關系,可是如果黑旭也要貝栗兒,他讓是不讓?基本上,為避免橫生枝節,還是別讓黑旭看見貝栗兒才好。

唉!天不從人願,黑旭已直起了身,揮手讓鳳兒替他著上衣衫,儼然是去定了!

「可以走了。」大步一邁,黑旭搖著羽扇,率先出了門。

他天生就有一股王者之風,大伙兒完全沒有置喙的余地。

「還不快跟上黑兄!」甩掉小小的不悅,宇文覺回神後,硬是把氣出在隨行的人身上。

有黑旭在的地方,他這宰相之子居然也活像個當差的小廝!

愈想,心里就愈老大不爽!

*****

「當家的,你看見了嗎?小小可以下床了!」幾近是喜極而泣了,小大好激動地喊道。

天知道小小臥病在床的這些時日,他們有多擔心她會就這樣死去,如今她終于清醒了!

「小小……」眼看著小小搖搖晃晃地走向她,貝栗兒眼眶忍不住蓄滿淚水。

小小瘦得如一片薄葉,仿佛微風吹來,她就會被卷進風里,消散無蹤。可她愛笑的眼楮,即使受到這次心靈與的雙重創傷,依舊露出彎彎的弧度,那麼體貼地安撫貝栗兒放不下的心。

「姊姊,小小也要學。」她好乖地說。

乞兒園門前有塊不小的空地,那里有座廢棄破敗的涼亭,貝栗兒讓小大把支撐的木樁重新釘牢,時常在里頭教孩子讀書、認字。

「小小痹,頭還痛不痛?」抱她上膝,貝栗兒舉起她瘦小的身子仔細端詳。

額頭的傷口無可避免地會留下疤痕,貝栗兒模模那突起的疙瘩,還是覺得有些遺憾。畢竟,小小是女孩呀!臉上帶著疤痕總是不好看。

「不痛,哥哥有給小小擦藥,很涼、很涼的藥膏喔!」

「那就好。」孩子們近日受傷不斷,為了這額外的買藥錢,生計愈是捉襟見肘。貝栗兒連日來上山集花、染布,夜里還不得休息地裁布制衣,一雙疲累的大眼楮已完全深陷。

「餓了嗎?小大,去把桌上的那碗粥端來。」由小小骯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提醒了貝栗兒,她這小病人怕是餓壞了。

「喔。」小大听話地返回屋里,不一會兒就捧著粥踅了回來。「當家的,這不是你的份兒嗎?」

貝栗兒總是最後吃飯的人,所以這唯一僅剩的一碗粥,應該是她還沒吃的。若是全給了小小,貝栗兒不就什麼都沒得吃了?

听小大這麼一說,小小就不敢拿匙了,而貝栗兒為了讓她安心地吃,于是撒了個小謊。

「我吃過了,小小你快吃吧!」

稀薄的粥已經夠難填飽肚子,而小小的身體又還很虛弱,不吃點東西的話,-定很快會再病倒的。

所以貝栗兒情願自己不吃,也不要讓小小餓肚廣。

「當家的……」她騙人!粥是他幫忙煮的,有多少他會不知道嗎?小大現在是恨不得能把自個兒吃下的那份吐出來。

「背書吧!下午咱們去廟里。」轉移開話題,貝栗兒以眼神示意小大別再胡亂開口。

小小最听他的話,他要是再說下去,小小肯定一口粥也不吞。

「好……」吸吸鼻子,小大忍住不哭,帶著其他人吟誦起詩篇。

遠遠走來,黑旭听見了孩子們的吟誦聲,心里就不屑地冷冷想著,哼!乞兒故作什麼風雅,虛偽!

「你、你們來做什麼?!」小大眼尖地發現黑旭他們。

貝栗兒抬起頭,沒有意料到和宇文覺同來的人之中,竟會有那雙擾人心神的藍眸。

「栗兒妹妹,許久不見,你出落得更美了。」像個標準的急色鬼,宇文覺一見著貝栗兒,就像蒼蠅沾了蜜,死粘著不放。

「你!」小大甩著食指朝宇文覺鼻子一指,用盡力氣大吼︰「離栗兒姊姊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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